> “人,人祭?”赵腊根干笑两声,附和道:“当真是惨绝人寰的祭祀方式……下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不愧是南大人,当真是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啊……”
“大人到底想干嘛?好端端的提什么上古巫祭,搞得我一头雾水的!”刘壮壮小声嘟囔。
“听着还蛮有意思的……”杨小海最爱这些野史古传,听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不得不佩服起南祀如的知识储备。
“……”钱币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难看,他现在不仅仅想揍赵腊根,连同南祀如也很欠揍。
孔三朝身后众人摇摇头,示意他们继续听下去。
“最后一次明料记载的人祭,是以别的方式篆刻在了石碑之上,但也已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石碑毁于战争,然而却有人保留了石碑拓本,拓本上除了详细描绘了人祭的祭祀方式也透露了别的讯息,比如,上古巫祭从未消失,而是隐匿在了人群之中,他们一代代将人祭的方式传承了下去。”南祀如暂停了下来,赵腊根额头上已不知觉浮出一层薄汗。
“是……是嘛……这般残忍之事居然还未消失……”
“东夷华夏时期尤是人祭违背人伦正统,遭受到了世代的诅咒,即便巫祭一直在修生养息,历经千年却依旧只能偏安一隅,据说,她们多为女子,与旁人结合生出女孩儿便可继承通灵之力,倘若生出了男孩儿……”
未等南祀如把话说完,赵腊根惶恐抢话:“生,生出男,男孩儿?会怎样?”
青年人命人添茶,倏忽露出被逗笑的神情来,只听他一改方才严肃的语气,变得戏谑起来:“反正我是不信的,拓本上倒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说他们呢……多会在年幼时暴毙而亡,即便有幸成年,也是天生体残,命格羸弱,活不过而立。”
“哐当——”
太守赵腊根一时没拿稳手中的茶蛊,茶水溅射当场,他的手似乎被烫伤了,他却无暇顾及,如是一尊快融化的泥像,浑身冒汗,颤抖不已。
南祀如没有给太守喘息的机会,他继续抱着玩味的态度侃侃而谈:“拓本上还记录了一件堪称讽刺的事,说是倘若想要救活自己的孩子,巫祭便只能通过人祭去续命,但那孩子会变得越来越阴沉暴戾,每日重复死亡的痛楚,年复一年,直到不堪折磨与那些祭品一样痛苦的死去……”
“住!住口——!”赵腊根猛地拍案而起,眸子不知何时腥红一片,他气息极度不稳,整个人如临悬崖般摇摇欲坠,然而在他的眼中,南祀如却看到了极度的求生意意志,他阴鸷的面色被自己活生生掰成了谄媚的笑脸,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被泡发了许久的沉尸被人用铁钩钓住了嘴角而划开的夸张弧度,未脱口的话做了个急转弯:“下,下官的意思是……大人到底想要问赵某何事?”
真不愧是从九品一路摸爬滚打到四品太守之人,心理素质当真过硬,南祀如单手托着脑袋,云淡风轻的脸上夹杂了几许同情,“南某就是想问问,令夫人将令郎带回的那个娘家,在何处?”语歇,南祀如发现自己问的问题不是很透彻,他歪了歪脑袋组织起语言继续问道:“换个问法吧,人祭实施起来的周期多则五天,少也要三天,而令夫人打算带着令郎去何处消化急匆匆吞噬掉的……钱铜的魂魄呢?”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露出万分惊愕的神情来,目瞪口呆看向南祀如,仿佛他刚刚不是说出了什么惊天逆世的言语,而是将隐藏在太守府中的晦暗秘密一气拽到了朗朗乾坤之下,明明听起来是玄乎其乎的传言,可在他口中却是另一番令人信服的存在。
“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罗宁城太守浑身战栗起来,他目光凶恶地盯着青年人一字一顿:“凡是要讲证据!你在我府中妖言惑众,即便比我官大一级赵某也有权将你抓起来问罪!我警告你!南祀如!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界!”
“证据?”青年人尾调透着半分松散,随后眼光一冽:“钱铜的死就是证据!他无故死在你太守府中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需我称述给你听吗?当夜月黑风高,令郎赵小根因人祭浑身气血逆行暴戾不堪,他已异于常人很容易便发现了暗处的钱铜,遂将其从屋檐上拖了下来瞬吸食其魂魄,如饮鸩止渴,很快他便压制住了身体里暴虐的戾气,但赵小根生性胆小如鼠,清醒过来的他也慌了,于是只能向令夫人求救,不必我多说,令夫人的身份想必太守大人比我更加了解吧?你所谓的赵小根被带回娘家不过是令夫人将其带到一处无人发现之地好好消失体内的钱铜之魂,而你,罗宁太守,则将钱铜连夜送到府衙门口,你知道是本官派他前去监视赵小根的,你想用他的死给本官一个警告,若按照常人的思维,定会被这样无故的死亡吓到,但很抱歉,也正是这种无故的死亡才加深了本官的怀疑,不仅是钱铜,罗宁城这多年来大部分的失踪事件多是出自赵小根之手吧……”南祀如从怀中掏出了林雨晨临死前的手书,当中生祭之类的字眼层出不穷,刺痛了罗宁太守的眼睛。
“大人这些揣测没有一件事是有确凿证据的……你说太守能上当吗?”刘壮壮小声附耳孔三。
孔三用手肘顶住刘壮壮:“闭嘴,老实在一旁看着!”
“不,不可能……林雨晨不可能知道人祭的事情……”罗宁太守朝后踉跄了几步,很明显,南祀如的话吓到了他,“你怎么可能知道……不对……这些都是你猜的……你不可能知道巫祭一族的事情!那晚也是你猜的!对!哈哈哈,你猜的!因为那晚是钱铜自己闯进去的!而非小根想杀他!是他看到了不该看到!”
“哦吼……”自爆了呢……跟在南祀如身后的几个人了然的点点头,恍然大悟。
钱币悲愤交加,欲上前问个清楚,却被一众太守府官兵挡住了去路,就在他不服众的时候,青年人拍了拍他,递交于他一个宽慰的神情。
“不该看到的?便是这多年来一直围绕着罗宁城的死亡阴影吧。”南祀如冷下眸子凝视赵腊根脸上的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