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裴太医匆匆而来,一把脉象,和朱老大的病情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思虑过甚,气血两亏。
施了针,开了药方,裴太医拍拍谢而立的肩,一言不发的离开。
灵堂那头离不开人,谢而立叮嘱春桃好好照顾大奶奶。
朱未希歇了一天一夜,便又回到灵堂。
谢而立看着她苍白的脸,那句“怎么不多歇几日”的话,哽在喉咙里,始终没有说出口。
出殡那天,朱远墨一身孝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两腮凹陷,鼻翼两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头黑发灰白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垂垂老矣。
别说外人瞧着触目惊心,就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啊!
谢知非代表谢家来送毛氏最后一程。
七天静养下来,他腿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还不能太用劲儿,由丁一和朱青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丁一是昨儿夜里从宣化府回来的。
看到弟弟的尸体,太微他哥狠狠哭了一场,却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不停的朝丁一道谢,并且连夜就让弟弟入了土。
连丁一都觉得,他哥真是个聪明人,什么不能问,什么应该做,心里一本账。
送殡的队伍很长,孝子贤孙披麻戴孝走在棺椁的后面,几步一跪,几步一拜,哭声震天。
谢知非看着这风风光光的排场,想到毛氏的一生,心中说不出的唏嘘感叹。
这时,路的两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短短半年朱府抬出三口棺材,这是少见的事情,百姓们交头接耳,压着声议论纷纷。
忽然,人群里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锦衣卫总旗韩勇。
谢知非朝朱青瞄一眼,朱青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勇身边。
韩勇歪着头,在朱青耳边低语几句,随即冲谢知非抬了抬下巴,转身离开。
朱青回到三爷身边,附耳道:“韩爷说宅子找到了。”
好兄弟!
谢知非捂拳放在唇边,低低道:“你这会就去别院走一趟。”
“是!”
朱青又跟了一段路,慢慢磨蹭到队伍的最后面,然后趁人不备,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送殡队伍到了北城门,北城门已经停了几十辆的马车。
宾客们不再步行,纷纷上车。
谢知非一掀车窗,发现车里竟然坐着裴笑,这人耷拉着两条眉眼看着他,一脸的愁眉苦脸。
“这是怎么了?”
谢知非爬上车:“说,被谁欺负了,三爷替你算账去。”
“他昨儿找我,问我朱家心魔的事,我只能说还没个头绪。”
裴笑话峰一转,“可总不能一直说没头绪吧?”
猜到就是为了这桩事。
谢知非叹气。
说实话,他这几日借口腿伤,没往开柜坊去,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赵亦时。
“现在还能用太太出殡做掩饰,后面呢?”
小裴爷愁得慌,“后面这心魔不查了,咱们要怎么和怀仁解释?哎哟,我的脑仁啊,都快炸了。”
谢知非无言以对。
他早就炸过了,夜夜炸。
太孙之所以这么关心朱家的事,就是打算等朱家的心魔结束后,他要慢慢用到朱远墨这个人。
如今心魔解到一半解不下去了。
解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牵扯到前太子;
解不下去的后果,是朱远墨这步棋算是废了。
如实坦白?
还是死死瞒着?
简直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