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女官之职也并非谁都能胜任的,幸得苦追沈牧迟那些年已将他的各种癖号熟稔于心。采苓胸有成竹。
云鹤问:“陛下喜欢水绿还是绛紫?“答:”绛紫。“
云鹤问:“陛下夏日爱吃西瓜还是荔枝?”答:西瓜。
云鹤问:“陛下午休时突然有八千里加急军报送至该如何?”答:“立刻叫醒。”
云鹤问:“陛下何时会用左手写字?“答:”当右手受伤时。“
云鹤冷冷瞧过来,采苓连忙吐吐舌头,补答:“心情欠佳时。”
“嗯,不错。”答题这关算是通过了,接下来便是实操考验,“明日清晨你顶替颐念,为陛下穿朝服。”
次日卯时,天才刚刚露白,采苓端着玄黑十二章纹朝服及玉带、佩绶等站在长乐殿内,云鹤站在她身前三步远,端着通天冠。
不多时,良贤妃的近身女官来通报说陛下已起身。
云鹤捧着托盘昂首挺胸往寝殿走,采苓踟蹰一瞬,已暗自告诉自己若要做正四品内廷女官,当务之急应是要战胜自己的怯懦,这一步非走不可,便紧紧跟着云鹤,也是昂头挺胸,毕竟手中捧的是天底下至尊之物。
寝殿内焚着百合香,深秋的早晨,微凉。
陛下半垂着头坐在床沿边,目光空洞,似紧紧盯着对面的铜镜,却又好像要将那铜镜看穿。算起来,他们共处一室的时光里,她从来没有比他先起身过,所以不知道他半睡半醒时居然是如此憨憨的模样。
“陛下。”帐内的女子忽得扑在他背后,他迷迷糊糊里一个趔趄,幸好稳住身形,此举让素来老成的云鹤姑姑也惊的低呼了一声:“皇上。“
帐内的女子露出半个头,这时候才看见来人,忙低垂着头望一眼自己的衣衫不整,极是害羞,娇笑着缩回帐内。
皇帝这时候已是清醒了大半,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微张双臂,任由云鹤给他穿衣。云鹤将盛通天冠的托盘放在案上,从采苓端着的托盘里展开十二章纹的玄黑朝服为他披在身上,抬头的一瞬,他才察觉到今日的颐念有些不同,定睛一看,原来是她,昏沉之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个如何才能系紧一些呢?
朝服穿好后,云鹤让采苓给陛下系玉带,她在他腰间转了一圈,没搞清楚要怎样才能将这条缀宝石东珠的腰带系紧一些,以免走着走着就松开了。在背后打个结应该会好点,她使了许多力气拽了一把玉带,陛下原本是站得笔直,吃痛之下忍不住弓了身子。
“皇上可无碍?“云鹤连忙问。
“无碍。“皇帝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再次站直身子。
“玉带是虚束而非系紧。”云鹤连忙告诫。
系上玉带后,在袍服外要配挂组绶,她捧着黄赤四采坠白玉绶带的一双手在微微发抖。暗自骂了自己不争气,抬头时见陛下正怔怔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明显是戏谑,嘲笑她连穿衣服都不会,还妄想做内廷女官。一气之下,稀里糊涂为他佩戴好绶带。云鹤怒其不争,却不好责备,只仔细为陛下做了一番调整。
“朕的头发有些乱。“陛下忽然道,”你来给朕梳头。“仍是戏谑的眼神,瞧着采苓。
“诺。”她学着颐念的知礼懂事,手持一把梳子为坐在铜镜前的君王梳理头发,他的头发比女子的更加顺滑,一不小心触摸到,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柔软,像是摸在一匹锦锻之上,这么会保养头发,不知是否有什么宫廷秘方……梳着梳着就走神了。
“你对朕的头发感兴趣?”陛下轻轻勾起唇角。
“奴婢知错。”连忙回过神,懊恼得很,这场实操考试要是不过,她恐怕连御前奉茶都做不成了,毕竟昨日安慰了奉茶女官,说:知道姐姐你唯一心愿便是给陛下奉茶,再不抢你饭碗了还不成?
如今怕是垂拱殿里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实在是悲惨啊。不知不觉,流露出伤怀。
陛下瞧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她,撇撇嘴,“云鹤,你来给朕带冠。”
通天冠戴在头上,玄黑龙袍加身,帝王的威仪无双,临走之时,他在云鹤耳边低语:“这丫头为朕盘的发髻不错,留下了。“
陛下昂首阔步离开主殿后,云鹤严肃的一张脸上微微露出笑容,采苓这才敢舒一口气,正要同云鹤一道回垂拱殿反思今日的错处。帐内的女子已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上前来温声道:“姑姑可曾用了早膳,不如同明月一起吃吧。“
“奴婢不敢。娘娘称奴婢云鹤便是。“云鹤连忙垂首回答。
“娘娘是主子,应当自称‘本宫‘。”明月身侧的近侍女官连忙提醒。
明月笑容甜美:“那么本宫可否向姑姑借苓姐姐一柱香的时间。“
云鹤看了眼采苓,见她微微点头,才道:“任凭娘娘吩咐。“
云鹤走后,明月拉着采苓的臂膀,高兴的似雨后初晴,百灵鸟归林,“姐姐果真好办法,如今妹妹我心想事成,姐姐想要什么回报,妹妹一定竭尽所能不敢推脱。再说,陛下待明月……“此处无限娇羞,”极好!要是明月开口,姐姐要做内诏女官恐怕也不难。“
“娘娘注意隔墙有耳。“采苓连忙叮嘱,云鹤的位置她是从未想过,一心只想领着正四品的俸禄平安度过这五年的漫漫时光,便是足矣,”如今娘娘贵为贤妃,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与奴婢姐妹相称实是不妥。“
“姐姐是小渊的姑姑,我是他姨娘,彼此之间本来就是亲戚,姐妹相称如何不妥。姐姐又何必总是讲究那些虚礼。再者说,妹妹也是这深宫中伺候陛下的人,只是与姐姐分工不同。”
采苓忍住苦笑,只问:“娘娘有事情交代?”
“再过两日便是千秋节,明月不知送陛下什么较好?姐姐素来深知陛下喜好,明月斗胆向姐姐讨个主意。”极为温婉讨巧。
不知不觉已是十月。遥想去年此时,虽然同住于秦王府中彼此却置着气,只知道王府内有一日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却忘了原是他的生辰。
“孝慈皇后崩逝未满一年,千秋节从简,应该只是家宴。“言下之意是不送也罢。
“既是从简,更应该挑一件符合陛下心意的礼物,毕竟生辰一年只一次。“明月很坚决。
采苓思忖片刻:“陛下素来喜爱郁墨言的画,听闻墨渊阁里新收了一幅花鸟图,若要你要价格好商量。其实自己画一幅更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多谢苓姐姐。“对方巧笑嫣然,拿起案上的一瓶香露滴上两滴在手心,推开来,轻轻擦在脖颈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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