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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肆·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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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为这一年间所得鼎力帮扶而谢!”

    “好啦,寻常不见你说甚么好词,这会子又开始吐象牙——你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甫成笑盈盈地陪他一同往东城门方向走。

    “你只管说,包在我身上!”

    甫成便认真道:“我生在秋时,却爱看雪。去岁光忙着画你要的画儿了,待你游历回来,咱们便一同去虹桥上赏雪画雪,回头教正道先生给好好评评,看谁画得更巧些!你看如何?”

    景年一下子缩起脖子:“甫成兄,你跟我比这个,不是欺负人么!”

    “哎!方才你说的——”

    “好好好,我答应!”少年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我答应便是了。”

    “好,谁画得拙,谁就要请吃一串糖葫芦!”

    “没问题!”景年拍了拍腰间钱袋,“几串都成!”

    “嘻,那快走吧,我送你去了东门,等会还得应付学正考校呢。”

    两人便并肩偕行,往城外走。

    景年一路想着心事,又开了口,小声探问,“却说甫成兄,前夜你在那么些人面前张扬身份,真不怕么?”

    甫成好似没有听见,只提着食盒走路。

    少年便琢磨琢磨,收了话。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多嘴:“甫成兄,我从前没见过甚么世面,没瞧出你是贵人。可我实在不明白,你既是宗室出身,怎会往外头跑?”他注意着好友耳朵动了一动,知他这回听得见,便继续道,“当个天家公子不好么?何必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到外头画画谋生?”

    甫成在前头答话:“你当皇亲国戚,那般好做?”

    景年挠头陪笑,又实在好奇:“我自小长在寻常百姓家,又跟着兄弟会闯荡了十年,只见过无数人挤破头要跻身新贵,倒从没见过不做贵人偏做百姓的。甫成兄这般身份,教我实在好奇得紧。”

    “我在宫闱中长大,虽无人间烦扰,却也无寻常欢乐。身边处处皆是阿谀奉承、攀亲附戚……实在教人厌倦。”提起身份,甫成没大些兴致,“我不欲做皇亲贵胄,为的便是能脱身出局,得一方清净之地,与二三知己讲文论画,做些想做之事罢了。”

    少年郎听他这般说着,脑中却想起甫成遭人抢劫、受人要挟作画之事,不禁脱口道:“可你没了身份权势,又怎么过得上这样清闲肃静的好日子!”

    “这世道虽不如想象那般好,但红尘百态、万家烟火,远比在皇宫之中好了太多。清闲之地固然难觅,但与原先的高墙深院相比,眼下的日子已清静多了呀。”

    景年便点了点头,又问:“你逃了出来,还会回家么?”

    “家?”甫成笑道,“赵家的天下,哪里不是我家?我已找着安心的住处,还有知己相交,便不回去了。”

    二人走过张府大门,景年往里一望,没见着娘亲的身影。

    那夜争执后,他送好友从大门出来,一路护着甫成回画学,途中只顾躲着行人,却忘了桩顶要紧的事。

    少年因道:“甫成兄,你还未与我说过真名呢。”

    画工那厢却又不言语了,好似没听见。

    景年忽然明白过来:此人在装样。便耍起嘴皮子去换他的话:“甫成兄,我这般叫你也叫了一年,你既然肯将那玉牌上真名与我大哥看去,又瞒我作甚?”

    “这有甚么好问的……”甫成被看穿小心思,无奈道,“头一回便与你说了,我名与字太俗,不愿教人知晓——与小张大人看玉牌,也不过是向他佐证罢了!”

    “将心比心,我可没瞒甫成兄甚么事,”景年笑道,“你且说与我听,往后万一遇上麻烦,我也好……”

    “多一人知,多一分险。”甫成难得打断他一回话,压低声音,“景年兄弟,实在抱歉,并非我不肯交心,只怕有顺风耳作祟……事关性命,许多事我还不能也不敢说出口,就连正道先生也不知我真身何人。你若实在好奇,不如与我再约定一回:你这次去闯荡,若能成事,我便可放心大胆将其他秘密尽托于你。怎样?”

    看他守口如瓶,景年只好作罢:“好!我答应你。只是一诺千金,我总不能同一个伪作之名盟誓,以免天公老儿不肯答应。甫成兄以为如何?”

    赵甫成听他话中隐有固执,心中盘算一番,又料得他那脾气定要继续犯倔,便只得与好友各退一步,拉他近来,小声道:“景年兄弟,我拗不过你……我的名与字,且先只与你说一样,可不敢告诉别人。”

    景年竖起手指,在唇上一横。

    甫成便左右看看没人,谨慎道:“我行士字辈,名唤士衍。”

    “赵士衍……”少年琢磨起来,“这个名字有甚么俗的?我倒觉得怪好听。”

    “瞧着不俗,可你若知道来历,便俗了。”甫成摇头,“我出生时,家公望我能于儒门之中功名高就,衍续太祖圣威,为我取名‘士衍’;又于我十五岁那年提前行了冠礼,续本名意蕴择了表字。自后文诗绘画皆署本字,我这本名反倒不大常用了。”他忽又放低了声音,“可我实在不想做甚么官,也没想过非要得来甚么功名,只想潜心画画儿罢了。就为了这个,某日我与……我与一人大起争执,决心出宫躲藏、避人耳目,便弃用了家公取的字,改叫‘甫成’了。”

    景年虽只得了甫成本名,仍爽快起来:“原来如此,难怪你从前教我不要做官。好,这下我再与你许诺,老天爷爷便可认了!”

    甫成赶忙道:“我说了,你听听便忘了。景年兄弟,眼下只有小张大人与你知我本名,我还瞒着正道先生呢——往后你可不许拿这个喊我,照旧喊我甫成便是了!”

    “嘿嘿,喊惯了甫成兄,教我改口也难!”

    ·

    两人又说了一路话,眼前就要到外城东北的含辉门。城楼底下一侧歇着十五名画工,衣袂翩翩,手中各自揣着写画具,看模样俱是他们不大相熟的,拥簇着旁边停的几架牛车,好似在等人。

    二人便近前去,景年问道:“择端先生何在?”

    有人在后头答:“快回来了!先生与阿保去改申文牒,已去了一刻了。”

    正说着,东张西望的甫成一眼瞧见不远处赶来的张择端二人,便叫道:“先生!先生!”

    那几个画师与画工们一见,也跟着唤起来。

    谁知择端见了众人,只遣阿保去攀谈,自己则朝大家摆摆手,独独拉着赵甫成往一边去,也不教景年跟来,从衣袖里掏了张凭条给他。

    “甫成,你来得正好。从前你放在我府上的东西,我已交托给向掌柜,这是向氏开的凭据,你何时需用,便携此前去他那里取回即可。”

    甫成听得明白,便接过来:“好,多谢先生。”

    “——唉,实话说罢,并非择端不肯帮到尾,乃是山东路上有贼出没,我若带着那方印,恐怕要遭人惦记;若不带着,也怕有人趁机盗走,给你引来祸患。”择端叹道,“向家家风端正,又是藏家出身,你只安心把印与画放在老向那里,不要声张,便无人知晓,亦不会为二相察觉。”他又摇了摇头,“只是我一走,城中难有庇护,好在你与张载远关系倒是不错,托身张家,或能平安。”

    甫成垂着眼将凭据收起:“先生放心,景年兄弟已预先打点,城内有人保我无虞。”

    “好,好。你若有事,记得及时传书。”择端宽心道,“有我与载远、还有那卢鹤士在,你只管遵照医嘱好生调养,莫再放纵心病发作,保重身体才是。”

    “先生——先生!我同看门的交了文牒,查验了人数,咱们可以出城了!”阿保挤过人群过来抓择端衣裳,“先生,快走罢,晚了路上可要不好走啦!”

    景年也跟着过来,向择端一点头,又凑到甫成那边:“甫成兄,我得走了。”

    赵甫成看看眼前三人,面上不舍,却也仍旧笑道:“景年兄弟,一路顺风。”继而从随身带的食盒里端出酒壶与酒杯,给几人斟了饯别酒,与好友一饮而尽。

    “好酒!”景年喝了那杯,“甫成兄莫送,我到了地方,便同你联络。”

    “好,”甫成放下食盒,“一念去去,千里迢迢,景年兄弟,道长路远,你只身赴江湖可要小心谨慎,千万好端端地回来……”

    少年已将包袱放上牛车棚子里,又转头一抱拳:“甫成兄放心。虹桥赏雪,一诺千金!”

    那年轻画工便提着食盒,送人出了城门。

    牛车一辆辆轧过送行者摆下谷草的小土丘,辐轮吱吱嘎嘎地载着一行人驶向城外。

    远处村落喧哗,草木茂盛,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光景。

    甫成眺望许久,直到看不见牛车的影子,才将食盒提梁提在身后,漫不经心地低头走路,一面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面从几只毛茸茸的小犬旁沉默地返回画学。

    ·

    在他身后,小犬拥簇着热汗淋漓的白一苛跑到城门边,躲在守军察觉不到的地方。

    那年方十六的少年在草丛里甩了把汗,看着扑了个空的地方,拔了把野草泄愤,又干等了好一会,才唉声叹气地跑到一旁小巷里,带着三只狗儿跑远了。

    ·

    汴梁城,开封府,在景年身后渐渐远去。

    在前方等候的,是那个太行山以东传言中民风剽悍的土地,亦是他身为刺客即将奔赴的、崭新的历练之地。

    ·

    政和五年四月,张景年随翰林图画院待诏张择端等人出东京,自开封府东行向北,十日,抵京西东路。

    行路中途,过深林,路遇流民盗贼欲劫掠车马钱财,为众人协力驱赶,有画师负伤。后张景年一路守护,险胜流民三五人,指挥众文人一路察踪明迹,林中稍有异样,即刻可知。众人因而信服。

    至东昌府外二十里处,众人再遇窃贼。为免画师安全无患,六日后,张景年护送张择端一行人平安抵达青州府,并随行于东武西南五里镇小住,只待休整几日,送先生往东武后,便可转道东昌、寻守将张清报到。

    ·

    东京一城,就此隔越千里。

    山东之地,尚待小试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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