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一个接一个死去,染病发热咳血的人越来越多,腐烂的尸身与恶臭;日复一日减少的米粮;害怕被身边最亲近的人传上……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士兵们被推了一个踉跄又一个踉跄,不知是谁的拳谁的脚落在他们身上,一时之间吐沫星子与各种秽物迎面而来,最后的防线更是摇摇欲坠……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城内开始大批量的死人,宁州内有名的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却都是束手无策,百姓闹得一日比一日疯狂,军营里与百姓接触过的士兵许多甚至也都染上了病,令人敬佩的是,这些染上病的兵近乎都选择了自杀或者进南宜城内,发挥最后的余热去安抚百姓。
可随着守卫兵的锐减,他们轮班的次数越来越少,每天甚至睡不了四个小时的觉,随时往外闯的百姓让他们不得安宁惊惊惶惶,唯恐不慎放人出去祸害了整个天下。
百姓们越发疯狂,士兵们手中握着刀,砍也不是,退也不是,失措的瞬间,被冲出间隙,百姓像闻着血腥的食人鱼,疯狂的从缝隙里冲出去,于是缝隙被越冲越大,还有人拿着砍刀杂乱无章的挥舞,士兵情急之下也抽刀阻拦,鲜血迸溅,更惹得人疯癫,冲出去的人不减反增,情况越发不可收拾。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赵奚一行赶到时,恰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药王神情紧张了起来,心道他治一个南宜都不保准,如何能治得了天下人?
赵奚抬手紧紧扣住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上的饰物深刻而尖锐,让他无比清醒的知道,他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
于是,他放下了按住面具的手,在胸前结印。
于是,但凡冲出防线的百姓,来不及喊叫一声,皆被焚烧殆尽。
近千鲜活的生命刹那支离破碎。
这一刻,无论是他身后的队伍,尚未收回拼命阻拦的动作的士兵,还是防线以内得以幸免的百姓,皆大脑空白震惊的盯住他。
死寂。
只余焚烧过后的灰烬被北风慢慢吹起,洋洋洒洒,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这寂静有些熟悉。
就像他数十天前佯装捅进魏泽胸口的那一剑时的场景。
只不过这回,他是真的杀了人。
赵奚表情温吞的安坐于马上,等着无论是隶属于哪方的人来质问。
可这一刻,有人两股颤颤,有人神情僵硬跌坐于地,有人尚未回神,有人不受控制的低声抽噎却死死捂住嘴,却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一刻,明明未至霜降,众人已然身处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