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离含沧崖很近。
就算不用法术,一柱香的时间便能慢慢走回去。
夜空澄澈明亮,像每颗星星都提着一盏青灯,追着阿奚茸软的衣袂,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浅浅的光亮。
炊烟渐起,映衬着小道士们叽叽喳喳读古卷经纶的声音:
“是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
“阿奚。”
诵读声渐低处,有人唤他的名字,嗓音带笑。
赵奚抬头,面前的石阶层层错落,靠上很遥远的位置,有人手执长明灯盏,含笑看他。
“……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身后叽叽喳喳的诵读声还在继续。
他十一二岁时,去宫里上过两年学堂,放学时也会有人在门口等他。
或是母亲,或是父亲。
“……”
赵奚顿了顿,抬步走过去,问道:“父亲今日休沐?”
“不是啊,想阿奚了就来了。”沈崧侧了下身和他并肩,解释道:“临近年关事宜诸多,若是不趁着尚有余闲的话,恐怕就只能等你来找我了。”
赵奚“嗯”了一声:“父亲辛苦。”
沈崧喟然一叹,调侃道:“多少年了,你得空就可着劲儿的往外面跑,时至今日,总算意识到为父的辛苦了。”瞅瞅你扔的那一堆烂摊子,打了败仗当俘虏我给你缓解舆论压力,半路作死去南宜我硬着头皮去求圣上的旨意,回来没两天又辞官了还得我给你顶着南皇的“亲切慰问”……
赵奚:“不,我只是礼貌性的对您进行符合。”
“……”
沈崧噎了一下,那些个煽情的感慨堵在嗓子眼里险些没咽下去。
沉默三秒后,他笑容柔和:“前些天,圣人曾就阿奚违逆律令之事下传口令,说要令卿`罚俸三年,撰录朝律百遍,以儆效尤’不知阿奚可还记得?”
赵奚:“……”
赵奚缓缓出声:“记不得了。”
“今日正午,圣人召我去御书房下棋,说准许你休息几天,群官上书诬告你的事情他会按律处理,但是,你最迟年后也要回去做官,哪怕只是挂个闲职。”
沈崧复述着,偏头看了赵奚一眼,想了想慢慢说道:“很多时候以退为进不失为妙计,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知道。”赵奚颔首,随后问:“那百遍朝律……?”
“圣人虽然没提,但还是必须要写的,你这次辞官是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地位,百姓自然向着你,但等太子一方的人受了处罚后就尚未可知了……”
#道理我都懂#
赵奚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
沈崧事忙,同赵奚用过晚膳后就匆匆走了。
而赵奚目送他爹走远后,对沈三问道:“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沈三:“啊!也没带多少人,公子您喜静,属下就……”
赵奚耐心道:“说重点。”
“……明卫七人,暗卫五十一人,一共五十八人。”
一人抄两份,还能空出十六份备用。
能做到年年有余,是个好兆头。
赵奚愉悦道:“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