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在前面晃晃悠悠,鹿鸣几人跟在后面不敢怠慢。
几人身上白色的孝服早已被一路风尘染成了灰色,穿过熟悉的门庭,偶尔有几个身穿孝服,面带泪痕的家仆看到了这一行人,都怔住了脚步。
李子衿一瘸一拐地来到了灵堂,本该在此的棺椁已经被抬走下葬,堂上大大的“奠”前只留一张灵牌,上书靖国卢公重义之灵位。
灵堂上一家老少妇孺披麻戴孝,面朝灵牌跪着,妇孺们的哭声不止。
跪着的亲人察觉身后的动静,居中跪着的四个男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看清来人后,都让开了身子。
李子衿再也支撑不住,手上的刀剑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李子衿跟着失去了重心,双膝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咚——”
这一跪,似乎连地面都颤上了三分。
李子衿朝着灵牌,一个响头磕下,抬起头时,额头通红,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千岁爷爷。”
一声哀嚎,又是一记响头,头抬到半高,再次磕了下去。
三叩首
李子衿的额头已见血色。
“千岁爷爷,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不是说好要等我凯旋归来,看我成为大唐第一的勇将吗!”
李子衿脸上涕泗横流,前面的妇孺哭声更大了,站着的四个男子也低下了头,脸上带着悲戚,只是四人背后,有一位披麻戴孝美妇回过头,朝李子衿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莫名的意味。
美妇身边有个小女孩,看着李子衿,抹了一把眼泪,刚要有起身的动作,便被美妇摁了下来。
跪在后边的鹿鸣等人看着面前李子衿的背影,这才知道,这个在战场上浴血拼杀,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银龙将军,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千岁爷爷……”李子衿的话逐渐变得含糊不清。
跪了好一会儿,李子衿的泪水渐渐止住,遍布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靖国公的灵位渐渐出神。
四个男子相视一眼,年长的三人走到了李子衿的身边,将他搀起。
为首的粗犷男子是靖国公卢重义的长子卢远陌,跟在他身边的是卢重义的次子卢远量和三子卢远志。
“木将军重情重义,但还请保重身体。”卢远陌沉声道。
李子衿当时还不叫李子衿,那个令大唐国人钦佩、敌军望而生畏的银龙将军叫做木子衿。
“我来晚了。”李子衿喃喃道,眼神有些空洞。
卢远陌摇了摇头道:“父亲他老人家走得很安详,只是他走之前唯一放不下的还是小将军你。”
……
靖国公卢重义曾在弥留之际把长子卢远陌叫到跟前。
“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木子衿究竟是什么人吗?”卢重义卧在榻上声音虚弱,似乎随时有可能驾鹤西去。
卢远陌两眼通红,跪在床边,看着眼前年迈的老父亲,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身上流的是皇家血脉。”卢重义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床檐。
卢远陌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十三岁拜入父亲门下,深的父亲照顾的少年会有此等身份。
“不知是哪一脉?”卢远陌急忙问道。
卢重义布满皱纹的右手在被单上比划了起来,卢远陌聚精会神地看着父亲的手指,最后看清卢重义在被单上描了一个鲁字。
“是鲁王?”卢远陌大惊。
卢重义老眼合上,微微点了点头。
“儿明白了。”卢远陌沉声道。
这次,卢重义没有再回应,呼吸声渐渐停止。
“父亲。”卢远陌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哀痛了一声,一头朝地磕了下去。
一代开国众臣靖国公卢重义便这么离世了。
……
“千岁爷爷临走时说了什么吗?”李子衿脸上涕泗混着风尘仿佛刚用泥水洗过脸。
“父亲说小将军你身负重任,万望照顾好自己。”卢远陌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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