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香心中有气,一时手上失了分寸,凤倾城“嘶”一声疼得蹙起了眉头,叫门里门外两人同时揪心起来。
“哎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芮香搁下药,轻轻吹了两下又心疼道,“这个公子商,可真不是个东西了,问都不问清楚就打下来,对您这么重的手!他可知道……”
“好了,别说了——”
祝含商正被芮香骂得别扭,只听里头凤倾城咳了两声,气若游丝道:
“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他不起,又有什么委屈的?他本真心待我,我还愁不能回报,这次他若寒心去了,倒也好……免得我这个身不由己的人,会误了他。”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话里多了哽咽和无奈,她道:“这样很好,我不觉得委屈。”
“可是那孩子——”
“有没有的,都是命吧!”
“是!公主也别伤心了,调养好身子要紧,男人孩子都是靠不住的,没了就没了一点都不可惜!就是这道口子看着怪慎人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伤了公主的脸才可惜……”
孩子?!
里头两人语出意料,祝含商闻言大惊,他顾不得许多便要闯了进去。
“哎!哎!公子!公子稍等!我家公主未理妆容,哎!公子容禀!”身后的丫鬟忙追上前,假模假样地要拦他,嘴角却没忍住笑了一下。
“我还有什么看不得的?”
可惜祝含商不曾注意到这一闪而过的笑,他不耐烦得甩开了她,一推门进来,见了凤倾城便问道:
“倾城!你说什么孩子?”
凤倾城被他吓了一跳,无措得看了他一眼,又撇过头去没有理会。
“你下去吧,把门掩实了,公主现在吹不得风。”芮香看了他一眼,也是欲言又止,转头遣走了惴惴不安的小丫头。
芮香话里的怪罪,叫祝含商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沉!难道是真的?难道那夜……
难道自己一时冲动,竟就错手害的凤倾城小产?杀了自己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血涌上头,祝含商满脑子都是一个悔字,他扑到床前,紧张地不断追问道:“倾城?你有了我的孩子了?孩子怎么了?”
凤倾城咬着唇还是一言不发,祝含商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再伤着她,他几乎是哀求她道:
“倾城,你说话呀!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你告诉我啊!”
“祝含商——”在他的不断追问下,凤倾城决绝地抹了泪水开了口,“你能冷静下来听我说话了吗?”
“好好……”祝含商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道,“倾城,你说!你要说什么,我好好听着!”
祝含商期待着凤倾城的解释,祈祷着孩子尚安,然而凤倾城一吸鼻子扭过头道:
“你说得对!我们俩确实不该再做纠缠,我不该任性抱有幻想的!一切皆错在我,我未兑所诺,害你处险境,但你也护不住我,始终非我良配!”
“倾城,你这是什么意思?”祝含商愣住了。
“如你当时所愿,断情绝义,从此陌路!”
“不是,倾城你听我说……”
“有什么可说的?”
凤倾城回过头来,脸上冷漠却又分明眼中噙泪,可怜可爱之态叫人无奈,她道:
“祝含商——你对我没用价值了,你明白吗!我们再无瓜葛!”
“是吗?呵呵呵……”
祝含商的心忽然吃痛,他若有所失地松开了手,勉强咧开嘴,苦笑了两声,不断呢喃着“再无瓜葛”,丢魂落魄得走出了门。
“公子?怎么样?”下人跟过来,见他神情有异,小心询问道
“没事,回去吧……”
祝含商忽视了要为他穿戴雪帽、斗篷的下人,顾自往前走去。
夜深了,风渐渐呼啸起来,卷着雪如浪扑过来,在这山间阔野显得人单薄得可怜。
三个下人紧张得将祝含商围拢起来,尽力挡着风、遮着雪,可祝含商那副失魂的表情叫他们不敢靠的太近,于是雪还是纷纷化在袄衣上,湿了一片,祝含商却浑然不觉,依旧恍若无事得走着。
若说从前他对凤倾城是利字当头,情欲其次,真心喜欢是锦上添花,如今却倒了过来。
或者,是对她真动了心……
祝含商为自己的反常寻找理由,但他不知道的是,从他第一次踏入凤倾城的闺房时,便早已被她吃的死死的;从看见凤倾城伤心的眼神,生了不忍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要与她纠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