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去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
她整整睡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中,法门里除了聂余、聂欢和皇甫禁名,便只剩下风间痕是她认识的人了。法门弟子静悄悄地换了一批人。
竺沙白成功地屠了法门数百人。风去哀想起她,总有些别样的情绪,胸口有些闷,心里又觉得充实。竺沙白死前已经没有人的模样,风去哀仍然觉得她很美。
没人告诉风去哀,竺沙白的尸身和狱血剑在哪。但她梦里总是反复地梦见竺沙白和她的剑。
风去哀醒来的时候,房中刚好没有人。她自行下床,走到镜子前。镜子里出现一张憔悴的脸,脸颊上似乎有些东西。风去哀心里疑惑,靠近镜子仔细端详脸颊。
她左眼下的皮肤上,长出了一朵火纹的花样。和狱尊竺沙白眉间的一模一样。这朵火纹像在舔舐着她,好像对着她居心叵测地笑。
“哀儿。”风间痕不知道何时踏进女儿的房间,看见女儿已经醒来,在镜子前发呆,便呼唤了一声。
风去哀猛地回头,情不自禁地捂住左脸颊。
风间痕心痛地说:“哀儿,爹已经知道了。”
风去哀泪珠滚落:“爹,我真的是残狱的后人?”
风间痕走过来,将风去哀揽入怀中安慰:“无妨。你是爹的女儿,是法门的女刑师,也是未来的刑主。”
风去哀泪眼朦胧中,看到风间痕背后还站着一个人。这人非常熟悉。
风去哀看清来人之后,吓得脱出了风间痕的怀抱,连连后退,像是见到鬼一样。这人,是风去哀。
“你是谁!”风去哀指着那人,却看着风间痕问道。
“你先退下。”风间痕皱着眉,他不愿意在下属面前失礼,无论是他还是风去哀,都必须如坐镇天地的磐石般不可动摇。
那人领命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刑主父女。
“哀儿,你脸上长出了残狱的身份标识。爹也不知道这火纹是如何长出来的,但是外人绝对不能知道你生母的真实身份,所以……”风间痕踌躇着,想如何把自己的安排说得更合理些,不再刺激风去哀。
“所以爹找了个人来假扮我。”风去哀不愧是法门未来继承者,很快恢复了理智。“这火纹若是跟我一辈子,我就一辈子见不得人。”
“是爹的错。”风间痕喟然长叹,“若不是爹没能及时知道狱尊的后裔会有火纹,哀儿也不必受这种委屈。”
风去哀想起了梦里竺沙白的尸身和长剑:“爹,娘……她的尸身和剑呢?”
风间痕狐疑地看着女儿,不明白女儿为何关心已死之人:“哀儿问这个做什么?她从来没有抚养过你,你不必太在意她是你母亲这个身份。”
风去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女儿只是想知道,这场屠门之祸是如何结束的?”
“法门的弟子们服了毒药,以身饲蛊,蛊虫喝了毒血,自然就无法活命。”风间痕轻描淡写,眉宇中痛惜不已。
“法门牺牲了多少弟子?”风去哀问。
“三百七十六人。”风间痕回答,这笔债,他一定全部还在残狱身上。
风去哀看见风间痕眼里升腾出浓浓的杀气。这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父亲。
记忆中,父亲几乎没有个人的喜恶和偏向。维护公法,惩恶除奸,是父亲例行的公事,他并不曾对善恶有自己的偏向和定论。无论是什么人,触犯了刑令,他就按令宣判,出手捉拿。即便是犯下滔天罪行的惯犯,无论罪行多么骇人听闻,父亲也不会有情绪波动。法门弟子执行任务,遇到非常顽强的抵抗,甚至上战场,死伤都是家常事。
父亲为何独独对残狱动怒,对残狱有敌意和杀机?
风去哀垂下眼帘,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法门牺牲这么惨重。“那铭部的弟子们要忙很久了。”
铭部在法门中专门负责记录牺牲弟子并建立英烈碑,以往出现重大伤亡时,铭部总要废寝忘食忙上几个月,风去哀也会注重调派人手支援铭部。
不料,风间痕摇摇头,颇有心事地说:“此事先按下。”
“为何?”风去哀不明所以,生前的信仰,身后的荣誉,是法门弟子毕生的追求。
“此事先不提了。”风间痕闭上双眼,静立了一阵子,“哀儿,你刚醒来,不宜过于思虑,去休息吧。法门的事务,先让唐顾北来处理。”
原来那个冒充她的人,叫做唐顾北。风去哀从来没见过唐顾北,但父亲对她十分信任,看来并非新入门的弟子。
一向公正严明的法门,在风去哀眼里变得有些神秘。她身为未来的继承者,尚有许多情况不可得知。
风去哀躺回床上,透过床幔望着高高的房梁和屋顶。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离开法门,其实一无是处。
她没有竺沙白近乎神魔的武功,没有风间痕谋划深远的智慧,甚至没有皇宫里那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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