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叔,千机门大概还有多远?”待风沙渐渐平息,风去哀忍着干渴问道,姿态依旧平和有礼。
“我十多年前去过一次,当时有专人接送我和我妻子去参加千机大试。这个方向是没有错的。路程大概还要一两天。”仇无怨眯起眼,眺望着远处,绵延的沙丘之外,村庄已经若隐若现。千机门人非常熟悉穿过大漠去千机门的路,所以他们当时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横穿了沙漠。他不认识路,带着风去哀已经走了五六天。
“那白霜月,会不会已经被千机门纳为己有了?毕竟离千机门比较近,而且名气如此大。”风去哀问,她并没有偏执的求花之心。
“放心,白霜月行踪极其诡秘,千机门来这片大漠也不过百年,白霜月又是五十年才可能出现一次。千机门恐怕都没有见过白霜月,更并不曾传出拥有白霜月的消息。何况,如果当真是千机门藏起来了,我帮你想办法夺过来。”仇无怨喉咙已经渴得冒烟,他心想风去哀身子弱,更难承受饥渴磨练,便从腰间拿出水囊,递给风去哀。
风去哀拱拱手行了个礼,才接过水囊,喝了一小口,又还给仇无怨。仇无怨不接,把水囊推回风去哀面前:“再喝点,不然你走不出这片大漠。”
风去哀只好再抿了一口才还给仇无怨。“仇叔也不必太挂怀,白霜月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珍贵之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本也做好了可能一辈子都不能露脸的准备。”风去哀有些伤感地说。
如果她脸上的火纹暴露了,会给法门带来致命的打击:昭昭法门,竟然和残狱勾结,还谈什么公正?法门花了六七百年树立的威信,会一夜之间付诸流水。
“傻姑娘,你大好年华,怎么能包着脸过一辈子呢?”仇无怨心疼地说。虽然他无法确定风去哀的身份,但他相信她不是坏人,对她便如妹妹、女儿般地。
风去哀淡淡一笑,岔开话题:“仇叔,你要怎么跟千机门讨个公道啊?”
仇无怨沉默了片刻。千机门办事干脆利落,如果木极涯已经到达千机门,那么神龙山庄早就付出代价了。
他们在镇上逗留了些许日子,却没有听到任何相关的消息。木极涯恐怕凶多吉少,或许在路上被神龙山庄截杀了。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他们夫妻二人自踏入江湖,便知道这里只有强弱,没有善恶。因为他们凭借武功生存,并非仁义道德。
纵然有门派或师承可以替死了的人报仇,但对于死人而言,他便是死于武功不够强。生死之间的差别,容不下任何借口。
但是他不甘心。
“我去千机大试,如果赢了大试,便能提出让千机门收拾神龙山庄。倘若输了,那便死在千机门手上,和我妻子儿子团聚去了。”
“为何不去官府中讨个公道呢?”风去哀问。
“官府如果能管我,我早就被杀头了,还能活到今日?”仇无怨咧嘴笑了,这真是个呆头呆脑的小姑娘。
“那你当初为何选择进江湖呢?”风去哀庄重地问,“进来了,可就出不去了。”
“傻丫头,是仇叔选的吗?”仇无怨觉得风去哀幼稚得可爱,也不恼,轻轻松松地说:“我自生下来,便被父母遗弃在北镇山里。师父捡了我回去,抚养到四岁,就开始练暗器。我也不知道这世上该是什么样子,我眼里的世界就只有一个样子,那就是无休止地练功和帮师父做事,以换取更好的饭菜和衣服。到了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我和师妹想要过上比师父更好的日子,不想被师父打,不想挨师父骂,也不想听师父的命令,当他一条听话的狗。于是我和师妹就下了山,我们也考虑过当一个安安分分的人,但我们遇到事的时候,除了用武力解决之外,我们想不到别的方式,也没有别的本领。最后我们还是走上了江湖的路,凭着本领和不要命,终于过上了好点的生活。但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当我们发现原来日子可以有另一种过法的时候,我们双手已经堆积了累累血案,除了隐匿获得新生,我们别无选择。”
但最终还是死在江湖之中。
“那你希望有重头选择的机会吗?如果能重头来,你还会选择以暴易暴吗?”风去哀真诚地问。
仇无怨无奈地笑了,真是童言无忌。“直到现在,我还是选择以暴易暴。如果有人欺负我,在我看来,最方便的就是直接回击,打得他不敢再来烦我第二次,或者直接了结他。这让我节省了很多精力,专注地耕地和抚养我的儿子。”
风去哀黯然不语。话虽如此,他精心营作了十多年的生活和儿子,最后还是保不住。这条路确实痛快,却并非长久之计。
这话若说出来,会勾起仇无怨亡妻丧子的痛苦。风去哀便不做声,两人默默前行。
眼下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大漠里,早晨凉爽,中午炙热,夜晚寒冷。二人便趁清晨赶路,太阳当午之前要尽快找到庇荫之处,待傍晚才敢出发。而夜晚最重要的是判断出不受风沙和流沙威胁的区域,停足歇息。
今天清晨却遭遇了超强的沙尘暴,耽搁了些时间。
红色的太阳已经快要移到头顶,快要到炙热的正午。可能是沙尘暴过后,二人劫后余生,心里分外侥幸,便觉得今日正午似乎没有那么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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