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默默有人问,汉使没出动西极;深山幽谷马王居,一技超凡四海知。
三人吃了、喝了起身,伊一叫过伙计:“给我们算算账。”那伙计翻眼看了他一下,有点不耐烦,“你们不用算账。有人已经算过了。”
“嗯?哪个?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啊!有人算账不就行了,你还唧唧哝哝的什么?”伙计转身走了。
他看了马王两个一眼,两人面带微笑,指着两人叫道:“是你们两个!这酒帐是不是你们的?害我在这里唧唧呱呱的惹人笑话!”
马离烟摇手笑道:“不是!真不是我们的。我两个已经十年没有进单于庭了,这里的一切我们也是陌生得很。不知道是哪个帮了我们。”见他脸上真诚,不像说谎,而且他也没必要说谎,心中疑惑更深,刚刚经历生死,现在又坠入迷局?
有人在一旁低笑:“几位,打扰了!没想到替几位付点酒帐竟然让各位疑心了!对不住了三位。”顺声看去,一个脸色黝黑,头上没戴帽子,头发挽成了发髻,一根木棍扎住了,浑身穿黑,打扮的上下利落,精神头十足的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说他是汉子,因为他的发髻是汉地平民的样子,而不是草原上牧人的披散状。这人约莫四十来岁,颌下却没有胡子,虽然焦黑却皮肤光洁,几人一下子没有看出来他是干什么的。
那人一笑:“各位不要怀疑在下的诚意。在下是冒失了些,不过没有什么歹意。只是想和各位认识一下,却没有机会。所以才出此下策。见谅见谅!”那人一脸的志诚。不停地点头哈腰赔不是。王仲不好说话,马离烟不会说什么挖苦的话,伊一也不好怎么说人家的不是了。三人互相看看,伊一道:“你现在也认识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让我们认识认识你老兄啊?”
那人笑道:“可不是!我都糊涂了,还没有介绍我自己。各位,可否稍移动大驾,到在下的坐头上一叙?”三人虽然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惧其中的危险。昂然跟着那人到了更里面的一个角落,那人躬身请三人落座,才拍手,一个伙计过来摆手了杯盏,陆续有人拿来了常见的珍馐美味,在三人面前摆了一大片。三人刚刚吃了东西,眼馋肚里饱,虽然知道都是好东西,却没有心思吃。只是静静的等待那人发话。
那人搓着手赔笑坐了下来,肃手道:“各位请!”
伊一瞪着他:“我们刚刚吃了!还是你付的帐。怎么想撑死我们?”
那人又是一笑:“这位仁兄还是第一次见到,很爱说笑的。两位却是见过几次。两位忙碌得紧,记不住在下了。在下郭十五。”伊一本想接过话头,说几句,却见那两个脸上变色,停住了。马离烟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那人侧身避过,王仲开口说道:“龙滩君!阁下是龙滩君?我们是闻名已久,却无缘得见!说什么‘记不住’阁下,我们在哪里遇见过先生了?竟然当面错过了,真是该死,该死!”一边说,一边也要起来,被龙滩君拦住了:“二位当初在于阗、乌孙各地走动时,在下在人群里见到过二位的风采。二位也不必自责,是在下没有福气认识两位。”
马离烟这才重新坐下,“那一次到乌孙去换些铁器、玉器,来回匆忙,一些朋友没有多说什么。是我们的不是,阁下大人大量原谅了我们。哦,是了!在乌孙王宫里,我们一起欣赏乌孙王新得的水晶灯!哈,最后还是阁下得了去,让乌孙王肉疼了很久的!不过,我们兄弟已经因事离开了,没有见到吴莫的痛苦表情!”
王仲对伊一道:“这位龙滩君郭十五兄,乃是西极大豪,西极三十六国君主驾前宴上的常客,也是豪客!我们早就想见识了,只是一直没有缘分。没想到今天在单于庭遇上了。”伊一看郭十五,也看不出哪里有过人的地方,却没想到竟然是西极极有名的人物,知道人不可貌相,不敢怠慢,说道:“在下伊一。只是个在单于庭忽而混的小子。”
马离烟对郭十五道:“我们这位伊兄,刚刚和胡连子打了一架,胡连子跑了。”郭十五马上肃然起敬了,原来那胡连子在西极多年,许多人把他当成了神仙,也是名号极响亮的,伊一能够和这样的人做对头,自然不是寻常人了。伊一笑了笑,感激马离烟两个给他脸上贴金,说道:“惭愧得紧!不是两位救我,我已经成了胡连子的囊中物了!”想到胡连子,不由得心中恼恨,骂道:“奶奶的,老子早晚要除了这个老小子!几次三番的暗算小爷!”
“这么说几位是刚刚和胡连子遭遇了?这家伙听说是伊雉邪新请的国师,呼延季盟也没有他得伊雉邪的看重。惹上了他,后面还有人呢,狼部也被伊雉邪收买了,全心全意跟了他。狼部还是有几个狠角色的。”
“唔?仁兄到单于庭所为何事?不知能否见告一二?”王仲看着郭十五。
郭十五沉思了一会,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不瞒各位说,我是来探风声的,看看伊雉邪是个怎样的人,可不可以交往。军臣单于那时候,我在西极和匈奴之间来往,没有什么阻隔的,现在伊雉邪得了势,不知道他会怎样。还有,更重要的是,汉军已经又出了长城了,不知以后会怎么样。是汉军、汉庭打跑了匈奴,还是匈奴继续游牧长城塞?这对我们这些人有极大的干系的。所以,我想觐见汉使大人,不知各位能否引介?”
马离烟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他虽然只是个养马的小厮出身,对汉使是极忠心的,又经过桓将军和田禄伯多年的教导。如今和十年前的那个小厮已经大为不同了。知道这是对汉使极有利的事。也是汉使极愿见到的,却知道汉使背后代表着的是汉庭,还是要给汉使留有余地的,让汉使决定的,看了王仲一眼。王仲接过话头:“只是目前汉使遇到了些麻烦。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到西边去。至于说阁下和汉使会面,我们兄弟一定大力促成,不过也请仁兄不要急。”
郭十五大喜:“只要各位愿意尽力,此事自当能成!在下略备了些东西。请各位带给汉使,以表在下的诚心。”一拍手,一个少年很快出现在众人跟前,手中抱着一个锦缎包裹,伊一倒吸了一口凉气:嚯!这里匈奴的贵人,都是用牲口皮子包裹东西,哪一个也不舍得用锦缎做包裹的!看来这家伙有钱!
郭十五接过了包裹,笑道:“些微之物,不成敬意!请各位覆上汉使,说我这里有礼了!”递与几人。几人却都没有接。王仲推开了递过来的包裹,笑道:“仁兄的心意。我们一定带到!东西请仁兄当面见到汉使时,再亲自献于汉使为是。我们不便转交的,请仁兄见谅!”
郭十五失望的把包裹给了手下,说道:“也罢。既然诸位不便,我也不便相强。只是请各位尽快安排。”
几人答应了,告辞出来。郭十五送到了外面,说道:“我自己的帐幕在西北山脚处,各位有机会前去盘桓盘桓。”
马离烟也说了自己帐幕的位置,双方分开了。走了一程,马离烟对伊一道:“伊兄,你那里看来是回不去了。你是到我们那里呢,还是到汉使那儿?”
伊一知道他两个这次到单于庭,可能还有自己的事,自己跟着恐怕多有不便,笑道:“我还是跟大人报个平安吧。这几天不在,不知道汉使那里怎样着急呢。”
三人分手,伊一回到张骞的大帐,张骞见他回来,很高兴:“你怎么一去好几天?出了什么事?平安回来就好。”伊一说了自己的遭遇,众人听说他遇见了胡连子,都是大吃一惊,胡连子突然在单于庭出现,这个神秘的人物将会带给众人什么,谁也说不准,不过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却已经非常明显了。听说铖铁旋等人要回来,众人略略放了心。他没有说遇见了荣成子的事,是他觉得荣成子暗中活动比较好,说不定可以给胡连子一个意外打击。
隔了一天,铖铁旋等人就到了,张骞亲自出帐迎接。铖铁旋一见汉使亲自出来了,几步奔了过来,就要跪倒磕头。张骞哪里肯让,也是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两人相互看了许久,铖铁旋眼中含泪,张骞也是眼窝湿润,“铖大侠!身体还是很棒,我就放心了!您能回来,我们的事就很有希望!”
铖铁旋哽咽说道:“大人身体安好,才是我等之福!我,我这些年没有去看望大人,请大人不要生气,不是铖铁旋忘记了大人,是,是……”
张骞拦住了他的话头:“这几位,姜兄、毕兄、吕兄!这英气勃勃的一定是大名鼎鼎的飞狼大侠了!哈哈哈,果然英雄了得,是我汉人之福!”铖乙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口中叫道:“铖乙给大人见礼!”
张骞扶起了他,心中感慨:“当初出塞之时,你还是个孩子!冒着风霜跟大人一起受罪,唉,不知受了多少苦!你能够有今天,殊为不易,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你的侠义心肠,草原上已经传唱开来!了不起!”竖起了大拇指。
铖乙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那是各位抬爱!我哪里是什么大侠了。”
这时三脚猫、甘父等人也过来跟铖铁旋等见面,三脚猫肃手请众人进帐,菱叶带着一帮女人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张骞坐了上位,铖铁旋挨着他坐下,然后是三脚猫、吕之堠等人都坐下了,开怀畅饮。
第二天,马王两个也来了,众人厮见了。张骞说道:“各位仁兄、各位兄弟,我见了各位,心中非常欢喜。只是我们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们还在单于庭,没有离开过一步匈奴!这一次呼延季盟定下了诡计。要和我汉人进行蹴鞠之戏。各位怎么看?”
铖铁旋慨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敢画下道儿。我们自当奉迎。蹴鞠之戏。我们在汉地时,也曾经玩过几回,知道其中的门道。老夫虽然上了年纪,也不愿居于人后,是第一个要上场的!”张骞大喜,说道:“铖大侠出马,我们的胜算大增了!”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要上场比试。
这时,甘父过来说道:“大人。海上三山的客人请见。不知大人见不见?”
张骞喜道:“怎么不见?当然要见的。”对众人道:“前几天我拜访了海上三山。今天可能是他们回访的。”铖铁旋起身道:“大人,我们几个还是回避一下吧。”
他虽然没有说为什么回避,不过张骞看他脸色,知道其中一定有缘故,只是此时不便多问,点头应允了。铖铁旋父子和吕之堠等人走到一边,三脚猫带着他们从一边出到帐外。
甘父那边带着三个人气宇轩昂的进了大帐,张骞上前相迎,正是韩不飞、燕不长、赵无咎三个,田廿一却没有出现。张骞把几人让进了坐上。分宾主坐定了,赵无咎发话道:“大人。这几天您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几个今天来打扰,不会耽误了您的大事吧?”
张骞一笑,看来铖铁旋、马王等人的到来,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谈不上打扰。我们有些什么事,也是单于庭都知道的,不就是跟伊雉邪王爷来一场蹴鞠之戏吗?我总要找几个人吧,不然我一个人上去呀!是不是?都是过去的老朋友了。”
“大人倒是敞亮人。我们也不掖着藏着了。上次蒙大人惠临,我们兄弟感激得紧。因此才来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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