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整治,必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
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再次试探下皇帝的决心。
如果皇帝意志不够坚决,他又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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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以为您选错了地方。”何廷枢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朱由检也是一愣,错了?
什么错了?
没有说话,示意何廷枢继续。
“陛下的意思,臣多少也能看出一些。
京师内比臣高明的人车载斗量,看的更是明白,目下京师上下全都在盯着顺天府。
大兴.宛平二县,吏典定额各有三十余人,依大明惯例,每名下有贴书两名,这些人都是年后刚刚换上。
吏典俱是以监生秀才等充任,贴书也至少是童生。
按说这些人都饱读圣贤书,当能明白事理。
可在京师有心人的拉拢之下,短短两三个月,俱与以往无异矣。”
吏典,吏部挂名的有编制人员。
贴书,地方挂名的,虽然没有编制,可朝廷也承认这些人,地方赋税上交时会给他们预留工资。
何廷枢继续介绍。
还不止,因白役已经革除,这些人每每做事动辄叫苦连天,各种例银陋规不拿到手绝不开工,正所谓‘朝穿青衣去,暮持金而回’。
一天可完之事必定要三五天,三天之事半月未完也非奇事,宛平冯县令.大兴饶县令已经向何廷枢数次抱怨。
大明规定吏员无事不得出县衙,可这些人每每下班之后就各奔东西,更多有与豪门家奴于酒肆中把酒言欢者。
朱由检以为给这些人每月二两工银多少会有些约束,殊不知,他们每月各种陋规何止数十两,哪里瞧的上这二两。
四联票也没有用。
这玩意用在仓库是很好,只在衙门实行是没有什么成效的,采买时胥吏想怎么开,商户还敢拒绝不成?
还有。
历来县官手里都有两套账簿,其中一套是用来应付朝廷的。
另一套,则是一县之地的实际数目与占有情况。
每每离任时,接任县官需得花上几千两买这本账簿,否则收税时就很容易得罪权贵。
这账簿,除了县官与心腹,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顺天府下5州22县,在册田地9万9千余顷,实际田地总数?
反正何廷枢不知道。
京师官员勋戚数以千计,职田之外又有优免,这其中占了多少,他也无力查清。
除此之外,皇帝的皇庄.公主驸马的庄田也大都在此,查这些更棘手。
这么一来,何廷枢根本就无法知悉实际的田地情况,也不可能查清,除非朱由检有动这些勋戚的决心。
还有。
顺天府田地只有不足10万顷,役银却有十五万两之多,若是摊入田亩,无异于田赋增加一半了。
如大兴县田赋马草等等只有5000余两,可役银却有3000两。
宛平县田赋马草等有7000余两,役银4000两。
更有顺义县,田地只有区区600余顷,夏税秋粮仅有1250两,马场却有1800顷,役银却亦达6500两以上。
“臣也仔细揣摩过先相张居正的一条鞭法。
臣窃以为,一条鞭法,清丈田地只是皮毛,摊丁入亩方是精髓。
以顺天府的状况,若是陛下与臣所想一般,臣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臣以为,顺天府实非佳地。”何廷枢总结道。
有些冤枉,马场银子皇家也只得了一点,大头都被户部弄去了,也没法分说。
再者,哪还有什么马场,都特么的被勋戚势豪给弄去种地了。
朱由检沉着脸,没说话,只是重重的将身子向后倚着。
“来人,给何先生上茶。”
泡上一壶好茶,慢慢的说道:“先在各县招募一些人员,专职审核过往账册。”
“臣请问,钱从何来?”
朱由检一听,伸手揉了揉眉心,身体再次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