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郭道平抬头看向她。火光映射下,似乎能望得见她脸上的每一分细节。她秀丽的峨眉,晶莹剔透的耳朵上,有一层细软透明的绒毛。她的嘴唇很红润,如同水波一样柔软。
她明明是个女子,说起来话来却总是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自信和威仪。这一点,使她变得比样貌更加神秘。一路上,他也早已习惯她这样斩钉截铁。他点点头,没说话。
龙淮君看着他,心里突然想到六天前的那个晚上。
她去郭佑之的屋子里。郭佑之和她妻子黄裳等着她。
郭佑之问道:“你下午说你要替父从军。到底为什么?你可知,军中最容不得女子。”
黄裳拉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郭夫人嗔怪的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对她说:“我相信龙姑娘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但军中的确不便女子生活,龙姑娘,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听。我俩都是女子,我可以帮你。”
黄裳美丽灵秀,龙淮君看着她,似乎似曾相识。
她摇摇头,道:“我白天说的话并非胡闹。安青苗年幼,不该没有父亲。穆大娘和安于法伉俪情深,如今终于有望生活得好一点,更不该没有丈夫。”
“龙姑娘,你的真心我明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姑娘家,又该去军中受苦受难吗?”
“我不打紧。”她摇摇头,看着黄裳的眼睛,诚挚的说道:“郭夫人,我不过是一个逃难的人,你们何必这么关心我呢。我只是愿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龙姑娘,你还是不明白。”黄裳摇头道:“你知道军中的女子,多是干什么的吗?”
龙淮君当然知道。她沉默下来,低着头,没有回答。
“龙姑娘,你是想报答安于法一家的救命之恩,是吗?”
黄裳问道。
龙淮君点点头。
“等安于法走后,你也可以照顾穆桂芝她们母子,还有孙婆婆。你可以在我们府上当账房。这样,等安于法荣归故里,不是一样的吗?”黄裳说道。
龙淮君摇摇头,轻声说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打仗是打仗,打得过就能回得来。但要是打不过呢?”
黄裳闻言叹息不已。她看着龙淮君的眼睛,说道:“龙姑娘,若像你这样想,我们又为何要把儿子送进战场呢?”
龙淮君道:“郭道平会武功,是将门子弟。可安于法既不会兵法,也不会武功。他去战场,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
黄裳和郭佑之闻言,知道这姑娘性格倔强,这事,恐怕说不通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由她去参军。军队里只有两种女人,一是俘虏,一是劳力。但她们都是男人的附庸。军队里,女子是没有地位的。
黄裳正想再劝,忽然听龙淮君又说道:
“我不只是报答安于法一家的救命之恩。”
黄裳和郭佑之闻言一愣,却听她继续说道:“我还要报郭道平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是怎么也还不清的。郭道平既然要参军,我也就跟着去。”
黄裳郭佑之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黄裳问道:“你去军中,就能保他安全吗?”
“不知道。”她摇摇头。
“但无论战争是胜是负,我都跟着他。只要我不死,我便照顾他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龙淮君点点头,重复道:“一生一世。”
回过神来。
郭道平问道:“你在想什么?”
“睡了。”她摇头道。
她登上马车。忽然回头看着郭道平,道:“外面冷,进来睡吧。”
郭道平脸红了。不知道是火烧得太盛,还是冷风太强。
“你你说什么?”
龙淮君见他的样子一愣。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个女子,无奈摇头笑了笑,道:“没什么你注意保暖。”
“哦。”郭道平有些结巴。看龙淮君进了马车里,好容易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不可遏制的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脑海里不停浮现出刚才龙淮君对他的那一笑和那一句话。他看着火堆,慢慢的失了神。
“唉”
良久,一声叹息。一阵风扑过来,把它送到空中。夜空下,天朗气清,明早,该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