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废弃的屋子里转了一圈。里面只有残破的木架和蒙尘的蛛网,斑驳的墙角爬满了青苔,杂草丛生,处处都是岁月的折痕。
苏晓梦有些失望,用何止的扇子扇去了门槛上的灰尘,坐在了上面,“果然是一处荒宅,坐这儿吧。”
何止调侃她,“难不成你还希望里面住着几只千年老妖,或是摸到了墙上的什么旧画穿越回到唐朝见见杜甫?”
他也坐了下来,打量着院子,“其实这院子不错,如果能占为己有,终日在这里琴棋书画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那人生可不要太完美……”
“其实你已经做到一半了啊。”苏晓梦望着何止的一身扮相,拱手作揖,“公子有半古人也。”
“彼此彼此。”何止有些羡慕地看着苏晓梦,“姑娘有蝴蝶客栈为家,亦有半古人也。”
“其实你这样的人很少见,看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正儿八经的职业不做,却去干这个……”
“什么叫正儿八经的职业啊,公务员?医生?教师?那古风客栈老板娘算不算?”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院内静谧,唯有秋风飒飒,鸟鸣婉转。
“可惜没有酒。”
“以茶代酒如何?”
苏晓梦突发奇想,打开背包,里面有两瓶茉莉花茶。她揭下瓶盖,以盖为盏,细心斟满,一人一盖喝着。
“可惜没有诗。”
“临时作一首如何?”
苏晓梦环顾四周,沉吟片刻后信手拈来,“斟杯寒暑。一念浮生一梦渡。荭落樽前。半袖绯花半醉颜。阑珊画景。匆匆别年君未病……
何止柔声续上了下一句,“秋风何起。言似无心还有情。”
苏晓梦并没有评论他的文采,只是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她几乎是跳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落叶,捡起两只瓶盖。
她很认真地看着何止,“你可信吗?”
何止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凝望着苏晓梦,眼眸中掠过了一抹从未有过的认真,随即吐出了一句听上去不太认真的话,“士为知己者死……”
苏晓梦打断了他,“我有件很重要的事,一直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商量。不过,为了避免你泄密,我们必须先义结金兰,我才能将这件事告诉你。”
“罢了罢了,爱说不说。本公子偏不和你结狗屁金兰,要结,也是共结连理。”何止又探头到苏晓梦耳边,肉麻地说了一句,被她一把推开。
“呵,不闹了。”他甩了甩扇子,潇洒得宛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恢复了十分认真的状态,“你说吧,如果不信我,我也可以起个誓,不会说出去。”
在苏晓梦看来,何止是一个令人难以看透的家伙,只要他开口说话,很难让人分辨出那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正是因为他不可捉摸,反而让她觉得他暗藏着某种类似于特异功能的智慧。
苏晓梦抛了抛手中的瓶盖,“你看,刚才我们以茶代酒,可是如果我们将这个瓶盖换成酒盏,还是盛着一样的茶,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不是在喝酒呢?”
何止收敛了笑意。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果然,苏晓梦沉默了很久,说:“你不是问过我世轮酒店的仓库里是什么吗?是我家。”
***
在苏晓梦的叙述中,何止了解了蝴蝶居和蝴蝶客栈。但是听完整个事件之后,他非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是出奇地冷静。期间,他没有打断,也没有提问,似乎只是在思考。
“你在想什么?”苏晓梦轻轻推了推他。
“这件事有几个关键人物。”何止用扇柄敲击着手掌,眨了眨桃花眼,最终眯成了一条缝隙,“第一个曲霄云。他其实是知道内幕的,所以掩护你进入了酒店。
但是,之后他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没有对你起到任何保护作用,甚至有点放弃你的意思。所以有两个可能。他已经知道了蝴蝶客栈的真实情况,或者他根本不在乎你要做的事。
第二个是孟放,他一定知道所有的实情。但是依他现在的势力,就算是警方最高等级部门要调查他,也要动用很多资源和人脉,我劝你还是放弃从他入手。
第三个人,你爸。我去过蝴蝶客栈,如果真的像你所说,他应该很难忍心把这样一座象征着爱巢的祖宅大刀阔斧改建成这样,况且他还在回避这个话题。依我看,他也一定知道内幕……”
“只是不愿我知道?”
“不是不愿,而是害怕。他害怕你知道真相。”
苏晓梦觉得何止分析得很有道理,从兜里掏出了那颗象棋子,“那这个可以当作证据吗?”
何止瞅了一眼,“难说,取证过程会很复杂。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蝴蝶居是孟放合法获得的财产,这个玩意儿非但对他无法造成伤害,反而会连累你自己。”
这一句话,似乎打击到了苏晓梦。她愣了半天才问:“那孟十洲呢?”
“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何止摇了摇头,“你找他,不如找曲霄云,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前男友。对了,你不是说他翻过你的包吗?应该是很害怕你掌握他的罪证,利用这一点,也许可以找到突破口。”
自从最后一条分手短信之后,曲霄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当着何止的面,苏晓梦拨通了他的电话,但很明显已经被对方设置成了来电转移。
“还有其他找到他的方法吗?”
“不知道这个算不算?Urban建筑公司有个万圣节派对,活动方案是秦汉广告策划的,我也参与过一部分,也许朱丽娜会邀请他参加。对了,我可以问翡冷翠拿一份嘉宾名单。”
“很好。”何止点了点头。
苏晓梦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真实,而且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