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梦好不容易才挤进了人群中,见哈里曼周围的各种器物已经将他堆满,像被埋进了阿里巴巴的宝藏山,他的周围,围着四五个老板,将他东拉西扯,热情得很不雅观。
刚想冲上前去替他解围,王子却已经朝她兴匆匆地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说:“晓梦你看,上次在影楼你和我说了那个郑和下西洋的故事,不知道,我现在搜集的这么多宝贝,是不是比得上郑和?”
随后,又举起了手里握着的夜光杯,说:“这个……汉朝的杯子,夜光杯,漂亮、漂亮。”
无良商家见苏晓梦一脸懵,也不太懂行的样子,索性放开了胆子大宰特宰,继续忽悠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你们看,这夜光杯是用祁连山上的老山玉制成,白玉之精,光明夜照。
即便是在汉朝,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也只有周穆王时期,西胡献贡的夜光常满杯才能与其相提并论啊……”说到此处,老板探了一眼二位的脸色,见哈里曼仍是笑意盈盈,苏晓梦却是一脸惊羡,暗暗窃喜。
殊不知,苏晓梦的一脸不淡定绝不是对那只汉朝夜光杯的欣赏,而是对眼前这位嘴里白沫直喷的老板的惊叹:只知道无奸不商,却没想到还有如此艺不高、人却胆大的无耻之徒。
能生生把一只敦煌旅游景区几十块钱随便买的现代版夜光盖碗茶杯,生生吹成了汉代时期,西域进贡的至宝酒杯。
“老板,你这是在卖‘悲剧’啊!”苏晓梦言辞恳切,不无感叹。
“啊?”老板一愣,连连点头:“没错啊,我这是在卖杯具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老板,你真的是老板吗?”苏晓梦笑嘻嘻地问。
“恩?”老板又是一愣,哼哼了两声:“我是老板……的表弟。”
“老板,我就开门见山问你吧,你们到底坑了这哥们儿多少钱?”
“咦,我说姑娘,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开门做生意,都是你情我愿,怎么能说‘坑’呢?”
其他几个老板也纷纷附和,他们自然不是不知道隔壁家卖的夜光盖碗茶杯根本不是正宗的夜光杯,可他们也不想被眼前的哥们儿狗急跳墙之下咬上自己,连累自家已经高价卖出去的货。
只听苏晓梦正色道:“那我们就说叨说叨。如果说不清楚,我就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一状。”几个老板纷纷禁声。
“第一,先不说你卖的是真货还是假货,就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我家里就不下四个。那是我们家一个客人去陕西旅行,带回来的礼物。标价还在,不贵,一套二百八。我想,你这一只可不止二百八吧?”
“那当然,我都说了,我这个可是汉朝古董,怎么着也要……两千八。”
二千八?苏晓梦不觉呛了一口。哈里曼却在一边煞有介事地鼓掌:“这个价格……物廉价美。”苏晓梦眼瞧着老板喜上眉梢,深吸一口气,扶额低头,对着哈里曼低声说:“王子,能不能麻烦您别说话?”
“哦。”哈里曼利索答应。
“老板,西汉古董只要两千八?”
“我……我说的是,至少两千八。”
“那我们不说价格。您那只杯子,可不是酒杯哦,是盖碗茶杯。虽然,汉代石画像中能找到进食的托盘,东晋顾恺之的《列女图》中也有出现杯托和碗托,但那也不是西汉了,况且还有盖。再者,你刚才还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来着,看来,你卖的不是茶杯,是酒杯?”
老板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心想,再说自己卖的是茶杯也太扯了,干脆答道:“是、是酒杯。人家长得和盖碗茶杯一个样儿不行么?”
“如今确实有匠人参照古代青铜器及各种杯具仿制夜光杯,但最初的夜光杯是什么造型,连考古中都没见到过实物,你怎么就确定,长这个样呢?”
……
人群中,哈里曼的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一回头,孟十洲不知何时出现。
“你的眼光不错啊……她很仗义。”哈里曼悄悄在十洲耳边说道:“果然和你说得一模一样。我可是开眼界了。”
看着苏晓梦调戏小白代理老板,孟十洲莫名好心情:“你演得也不错。——不过,你买了那么多假货,准备怎么收场呢?”
哈里曼瞥了一眼十洲:“你不是说,她那个什么……‘诡计’很多,能搞定的吗?”
孟十洲嘴角微动:“不是诡计……是套路。”
哈里曼立刻温习了一遍新单词,立刻说了三遍“套路”。
就在哈里曼和孟十洲两人嘀咕之时,另一边已然画风突变,峰回路转。
“老板,我劝你,还是等你哥哥回来,再卖东西吧。起码,他会教你一些古董的基本常识。”
“……谢谢姑娘啊、谢谢姑娘。”老板恭敬地说,一边数着刚才收到的钱,理出来了一部分,塞回给了苏晓梦:“行行好,给我赚个成本价?”
“自然。”
“我一分钱也不要,但是想和……想和王子殿下合个影,行不?”另一个店主偷偷问。
“不行。不过我可以替你们和王子一起拍个照,你挂在店里,效果一个样。”
“……这样啊……”老板神色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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