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夜 梦婆

    父亲发现这棵小苗还活着并已经看得出是一棵小树时显然被吓了一跳。

    浅褐色的树干还隐隐透着些未褪尽的青绿，末梢新长出的嫩叶显然还没准备好适应这个世界，羞涩地蜷缩着叶片。我仔细观察着这棵奇怪的小树。它还太小，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树种，但肯定不是柳树，我想。

    “你说他是从哪里来的？”父亲终于开始思考它的来源。我摇头表示同样不解。

    “希望是棵果树。”父亲俏皮地眨眨眼，转身开始准备早餐，一副老顽童模样。我无奈一笑：“你啊......”一如以前他和母亲那样。

    母亲......我身形微滞。我有多久没有提起过这个词语，也许就在不久前？我心中有些杂乱，有悲伤，有烦躁，还有一丝不知该命名为什么的情绪。

    又开始了......我做了一次深呼吸，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不安，快步走回房间。

    房间里点点正在逗弄着新来的小鸟灵魂，一鬼一鸟似在讲些什么话，被我进入突然打断。我心中觉得抱歉，却没有心思去和他们道歉，只一头扎进被子里，将自己置身于狭小、黑暗的空间中。

    “姐姐？”点点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我没有应答他。

    “姐姐？”他又唤我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了被子里，脸正对着我，“你怎么啦？”他全黑的大眼睛看着我，一眨一眨，像两颗硕大的黑水晶。“我不知道......”我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呢喃着，他小手环过我的肩膀，我心中顿时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般，眼泪从眼角滑落，一滴接一滴。

    “没事的，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点点都会陪在你身边。现在是，以后也是。点点是姐姐一个人的宠物。”他的话有些不符合孩童的成熟，我却并未多想，只静静由他抱着。

    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掀开了被子拿床头的纸巾擦鼻子。

    “对了，姐姐！”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姐姐你知道吗，最近出大事啦！”

    “什么事？”我吹了一下鼻涕。

    “外边的小鸟魂说最近出现了一个疯女人，专抓鬼物！”

    “抓鬼物？是道士吗？”我来了兴趣，虽已见过许多鬼物，却还没有见过捉鬼的道士。

    他摇摇头：“不是道士。她抓到鬼物，要么进行虐杀，要么吃了他们，吸收他们身上的力量。”

    “这么凶残？”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莫名认可她的做法，“她叫什么？是人是鬼？”

    “没有人知道，她就像突然出现了一样。”他摇头，“但是她很特别，用梦境，也可能是幻境杀鬼，所以这一带的鬼物都管她叫梦婆。”

    用梦境杀鬼？和我好像......我心下一跳，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却又不敢确定。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我安慰自己。

    “那你最近要小心些，小心梦婆来抓了你吃了！”我吓唬他，他也配合着做出一副被深深吓到的模样，惹得我大笑，将他的头抱在怀中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