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看一眼里面紧闭的殿门,什么也顾不上说,一脚踹开跪在他脚边的宫人,大步往里走:“把大门关上,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来,都在宫外等候。”
陶任之立刻给自己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在这里候着。”
自己却疾步跟着进了院子,同时进来的还有这两天跟在萧昀身边的八名暗卫。
他们这一行人进了院子之后守门的宫人就赶忙又将大门从里面锁死了。
萧昀快步往里走,一把推开殿门的时候里面还是一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手持兵刃严阵以待的那些侍卫持刀的手心里早就都被冷汗湿透了,滑腻的几乎就要握不稳刀,身后的殿门洞开,骤然就有大片温暖的阳光照进来,众人立刻回头,看见萧昀就仿佛看见天神降世……
下一刻,就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奴才参见陛下。”
萧昀站在洞开的大门口往里看,一眼就看到被武昙挟持坐在里面主位上脸色苍白的姜太后。
他眼皮猛跳了两下,右手下意识的收到背后用力捏了捏手指稳定情绪,然后强忍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抬脚跨进门来,同时冷声命令跪着的那些侍卫:“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先出去。”
“是!”侍卫们虽然心里没谱儿这个被逼疯了的晟王妃到底会不会收手,可横竖他们全都无能为力,与其留下去还要担惊受怕的怕要跟着担责,他们当然愿意置身事外,于是如蒙大赦,都二话不说的就叩首退了出去。
随后,萧昀的那几个暗卫和陶任之就跟着走了进来。
陶任之现在年纪大了,萧植死后他心境也多少受了些影响,现在就越发见出老迈来,所以他就算想要一直贴身服侍萧昀也力不从心,现在就是和小尤子两个轮班当值的。
他如今不是时刻跟在萧昀身边,自然和姜太后还有武昙萧樾这些人接触的机会也都跟着少了,他对武昙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可是看见这小王妃正拿匕首挟持姜太后也是觉得匪夷所思,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而萧昀的那些暗卫——
则是一个个手按在刀柄上,只严阵以待盯着里面的武昙。
他们昨天才都刚见识过陛下对晟王妃的“宽容”,现在即便有能力能将晟王妃活捉拿下……
可是在不得陛下亲口命令的情况下也都个个谨守本分,没一个人轻举妄动的。
武昙看见萧昀过来,却既没有紧张也没有松懈,就仿佛事情本该如此一般的正常,那些侍卫还在场时她没动,现在一看侍卫都被萧昀打发了……
也无需萧昀再开口,她就自觉撤了匕首,一边从袖袋里掏出刀鞘把匕首收回去,一边径自朝萧昀走过来,走到离着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屈膝行礼:“见过陛下。”
身后的姜太后被她挟制半天,一动不敢动,半边身子都麻了,此刻骤然脱困,整个人就失去支撑的烂泥一样骤然瘫在了椅子上直喘气。
她虽然没吭声,后背上的衣物却几乎被冷汗浸透了,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缓和呼吸,冷不丁听见武昙的声音,顿时就被激起了脾气,拍案而起指着这边怒喝:“这个丫头竟敢对着哀家动刀子,她忤逆犯上,其心当诛!来人,给哀家把她拿下,送慎刑司,送内务府!”
萧昀的暗卫自然不会听她叫嚣。
而那些已经退到院子里的侍卫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紧张的乱局中脱身,恨不能直接遁地而走,谁还会再巴巴的卷进去自找麻烦?
大家全都听而不闻,装聋子,装瞎子。
萧昀却是不能让他这母后过分难堪的,只是被她面色狰狞的吼叫声刺激的太阳穴青筋直跳。
他捏紧了袖子底下的手指,强迫自己暂时忽略掉姜太后的叫嚣,只沉声道:“把殿门关上!”
“是!”两名暗卫应声就要去关门。
不想——
武昙却扬声喝止他们:“且慢!”
萧昀眉头一皱,不解的朝她递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
开着门吵,这是嫌丢人还丢的不够么?
就算姜太后今天确实做得过分了,可武昙却是个有分寸也有大局观的,她不该这样。
萧昀焦头烂额,用疑惑又不瞒的眼神朝她看过去。
武昙唇角勾了勾,露出个戏谑的笑容来,讽刺道:“陛下,臣妇今日以下犯上,冲撞太后娘娘,这一点是我不对,我向您坦诚,稍后也自会向太后娘娘请罪。咱们虽然份属君臣,但也算一家人,损伤了陛下的颜面,确实不应该,但是——在陛下清场以前,臣妇有一事得要先当众亲口向陛下讨要一个说法,太后娘娘用不光彩的手段软禁我娘家祖母又设局引诱我入宫并且想要对我处以私刑,这些我相信都是误会,稍后臣妇可以和太后娘娘当面解释弄清楚了,可是太后她之前指责臣妇妖言惑众,并且担有怂恿蛊惑陛下之嫌,这个罪名恕臣妇也不敢担当,所以请陛下当众澄清一下,太后娘娘冠以臣妇的这项罪名是否确有其事?”
姜太后要设局堵武昙,动用了宫里的侍卫就要出师有名,就算她提前不需要对侍卫解释,可她堵住了武昙之后,要逼迫武昙就范双方也要当面争论对质的,所以她不可能完全捂住了一切的流言蜚语。
只不过她当面和武昙说的那些话,只有彼此心知肚明,在其他人听来多少都有点没根没由,云里雾里,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她事成之后再严厉警告一下不准这些侍卫将今日之事外传也就是了,却没想到她不仅失手没能拿住武昙,还让武昙反客为主挟持住了她,而现在,武昙却又直接将她之前的指责挑明了当众再说出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觊觎自己的皇婶,这对萧昀而言也是个致命的污点,半遮掩的提及一次还好,可经不起这样大肆渲染,她立刻就急了,失声叫嚷起来大声的呵斥。
萧昀承认他会对武勖的事既往不咎全是因为武昙,可是——
这件事他可以做,却万万容忍不了有人拿出来当谈资议论的,尤其还是当着武昙的面。
他不想在她面前变成死皮赖脸又卑微的那种人,那只会叫他更加的难堪。
其实他是很庆幸武昙是个厚脸皮又大线条的人,其实有些事她明明也有感知的,但是她在他面前就是能做到面不改色,浑然懵懂的表象,大家彼此看破不说破,就省得尴尬了。
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私心和秘密,武昙也很配合,他原以为大家彼此可以一直相安无事的……
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就被他母后当场揭破了。
那一瞬间,他心中只觉得尴尬至极,无地自容。
即便——
武昙其实也没把话说的太直白露骨。
姜太后见她似是想要当众毁自己的儿子,气急败坏之下几乎都要控制不住的扑上来了。
萧昀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又飞快的掩饰住了,他暗暗的咬牙稳住心神,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孔冷声道:“母后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想必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在她面前嚼舌根误导她了吧。朕与皇叔私下议事的机会还多些,都没有单独和……”
即便他已经决定认命彻底放弃不再纠缠武昙了,可是要他亲口承认出来,他也觉得舌底全是苦涩,语气滞涩了一下才佯装镇定的开口:“皇婶见过面,又何来蛊惑撺掇一说。”
那两个字终于出口,没有人顾虑他的感受,他却清楚的感觉到像是有一把刀往他心口狠狠的戳了一下,那一瞬间压抑的他连呼吸都觉得难了。
但他咬着牙忍过去了,侧目又指了身边的一个暗卫:“你去把皇叔也请过来吧,就说这里有些家务事,请他一起过来处理。”
那暗卫领命退出殿外,朝大门口走去,他又转身吩咐院子里那些侍卫:“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母后寝宫,你们也别在院子里杵着了,都先退到外面去。”
虽然之前那个去报信的侍卫连事情的具体因由都解释不清楚,但在过来这里的一路上萧昀根据身边发生的事却自行拼凑出来了一个大概的经过。
那侍卫说太后口中“武家犯了大错”指的必然就是武勖的事了,可那件事他也是昨天才刚知道的,并且当场就把胆敢威胁逼迫他的德阳灭了口,按理说他这母后是不可能听到风声的,但再一思索——
他醉酒时武昙特意找去抱厦的时候有当面问过他德阳身边一个贴身宫女的下落,他也就大概猜到了姜太后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了。
无论德阳的事还是武家的事,这些都是不能外传的,所以他便立刻支开了现场的这些侍卫。
“是!”一行人跪地行礼之后就依次往外退去。
把门的宫人赶忙开门,一抬头却看见站在台阶上正抬手准备敲门的萧樾。
“见过王爷!”宫人连忙跪地叩拜。
正准备去找萧樾的那个暗卫也顺势退开一边转身给萧昀传话:“陛下,晟王殿下到了!”
萧昀又回头看了一眼。
萧樾正好也看过来,倒是没任何的刻意,表情看上去很随意的一边往里走一边已经径自开口:“听说王妃不知轻重,又闯祸惹了皇嫂了?本王过来看看,顺便代她向皇嫂赔个不是!”
他身后就只跟了两个人,一个燕北一个青瓷。
一点也不隆重,也一点也不慎重,倒是完全没有是进宫来掐架助阵的自觉。
侍卫们看见他来,就更是片刻也不愿意在这院子里多呆,鱼贯而出,很快就走了个干净。
把门的宫人识趣的再次将大门合上。
萧樾也快步进了正殿。
彼时武昙还一脸没事人一样表情的站着。
姜太后则是表情阴测测的,似乎想吃人,目光晦涩的已经从武昙那里转到他身上。
萧昀的脸色不好,他不愿意在萧樾夫妻两人面前再自取其辱了,所以就率先走了两步到主位上坐下,不耐烦道:“皇叔坐吧。”
锦竹埋头快走上前去扶姜太后,将她扶到萧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萧樾携武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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