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之争不那么坚决,否则高强这么一说,必定要遭到当头棒喝“邪法岂足为法?”所谓邪法,当然是不符合他关学理论的了。
但学统不必争,是非可要争:“青州相公这般说,足见是办实务的人。既是如此,公相只因治国之念不同,将我关学同窗尽数屏废,不得为官,何以至此?”
高强这时再看种师道,已经不复平时那种淡然自若的模样了,胡须微微颤动,双眼透出悲愤之色,显然这份怨毒极深,而情愿退隐林泉,多半也是因为现在仍旧是蔡京当国,怨愤难消的缘故。
实际上在高强看来,元佑党籍案虽然阴损毒辣,换作他在蔡京这个位子上,很有可能还是采取这种办法。当时的情况,是大家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拿实践结果来说话。神宗登基决定变法的时候,也曾经咨询过张载的理论,但是王安石一上台,张载就回家种田,这是典型的儒家作风“穷则独善其身”,司马光隐居洛阳不问朝政,也是这种姿态。他们是道德文章的大家,能够沉下心来,让王安石实践他的新学,其余门生弟子可不答应,因此王安石变法在执行过程中,旧党官员使绊子穿小鞋的行为层出不穷,本来就有缺陷的法律,就更没法推行下去了。
那么,怎么办呢?以现代改革的经验来说,改革总是有错误的,不管有什么错误,有一点不能变,那就是坚持深化改革,XX年不动摇,认准一条道,就要坚持走下去。结果呢?神宗一死,司马光上台,半年时间就否定了神宗朝十几年建设的成果;而高太后一死哲宗亲政,元佑法又被全部废止,他们你来我往折腾的痛快了,损失的是民力,是朝廷的信用,是宝贵的发展时间。
因此,真正要做事的话,干脆把这些有可能捣乱的人统统清理干净,蔡京用党籍案这样的手段,部分原因是向当初同样迫害他的旧党报复,部分也是为了消除隐患。虽然旧党中有很多人才,废了可惜,然而留着这些人在官场中的话,风险却更大了。索性让他们回家种田,哪凉快哪待着去,当然了,随着时代的进步,引入选举制才是更好的选择。
“其实你们很幸运了,要是在元朝以后,对待政敌何止是罢官贬黜?直接安个罪名将你满门抄斩了!”高强心里嘀咕,嘴上可不敢说,面前这位是受害者呢!
张载的学问他一窍不通,要评论也无从说起,只得说道:“种钤辖,本府少时顽皮,不晓得潜心向学,这治国的道理,你师从横渠先生,想必比我懂得多些。只是有一件事,本府不解,你种钤辖一身的本事,有用之身,到底是为我大宋的社稷百姓出力呢,还是为了当朝的哪位相爷?”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种师道也听得进去,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被蔡京整了一次,他是不想再被整第二次了,那种踌躇满志正要一展抱负,却被人一棒子打落深渊的感觉,谁能受得了?
“青州相公,你拳拳心意,种某尽知,只是某心意已决,休得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