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然小,然而从前却是渤海国的东京龙原府所在。在高强前世所读过地某本玄幻武侠类神作中,有一段故事是发生在渤海国成立前的龙泉府,但其中出现了高丽兵船和港口的描述,按照地形来说,其实应该是发生在这龙原府才更为合理。
此城的规模原本甚大,周广二十余里,城墙更是石头堆砌而成,在塞外民族而言算得上是一座难以攻克的坚城,而其原本的历史更可以追溯到高句丽朝时,当时叫做石城。唐代大将薛仁贵征高丽时,与敌将温沙门战于熊山,此城中有善射者连伤薛仁贵士卒十余人,薛仁贵愤怒突阵,其人弓矢俱废,遂为薛仁贵所擒,足见当时就有石砌城墙。到契丹征服渤海之后,此城因为地近高丽,而当时契丹新定渤海,不暇侵攻高丽,因此契丹太祖阿保机便将此城中百姓迁走,城墙则被废弃。后来辽圣宗征高丽,归来到此,以为其地近高丽,足为东路重镇,便在原有的城基上重新建立一座小城,以为前线鸭绿江对岸的保州、定州声援,因此开州城池虽小,城墙也不高,但地基和城墙也极坚实,城壕更是直接用流经城东的龙河水而成,隆冬时节也只是结了一层冰,陈规遣人凿开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再度结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浸润了太多鲜血地缘故。
墙基坚实不惧挖掘,城墙坚固不惧石弹轰击,外围又有城壕,再加上环城遍布的羊马墙,这就是陈规守城的基础。所谓的羊马墙,乃是墙角的一圈矮墙,大约就相当于西方刚刚开始应用火器作战时的胸墙一般,由于北地多放牧之人,当牧人进入城池之时,其牲畜却是不好入城的,便即赶入这些城墙下地矮墙中圈起来,于是得名羊马墙,在北地的城池建制中属于大众配置。
面临金兵大举进攻地威胁,陈规一面动员城中的兵民改造城上工事,一面与城外不断攻击金兵的韩世忠部相互配合,主动出击攻打金兵,以故除了金兵到城下的第一天遭到一次进攻之外,此后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金兵根本就没有向开州城发动像样地进攻。
直到韩世忠部被击退,离开开州城下之后,开州才迎来了真正地考验。整整五天之中,金兵轮番猛攻,单石炮就动用了一百五十具,发射石弹超过五百发,此外鹅车洞子等无所部用,最后更出动了阿骨打的合扎亲兵铁浮屠进行猛攻。
然而陈规却针锋相对,先是以炮制炮,用架设在城中地震天雷加以还击。凭借震天雷的射程和准确性优势,即便没有架设在城头,只凭着参议刘辉为首的观测员提供数据,以及在架设好震天雷后便已测定的城外诸区域参数。三十具震天雷的火力在一天之内便将金兵地石炮击毁大半,其后更以火力不断轰击攻城金兵的集结地。可以说,如果没有震天雷和其发射的轰天雷的火力,开州城恐怕在金兵全力攻城地第一天就会陷落了。
失去了攻城器械,金兵只得肉搏登城,其后所有激烈的战斗几乎都是围绕着城下的羊马墙而展开。陈规可谓是胆大包天。一改从前据城坚守的做法,竟将已有的城墙扒出几个豁口来,在其后筑起了新的城墙和堑壕,对方如果敢于突入这些豁口地话,便将遭到两边城墙和对面堑壕后三面矢石的攻击,加之城中有充足的各种雷弹,这些看似大开门户的城墙豁口,却成为了不折不扣的绞肉机,就连完颜本族大将斡鲁古亦在此中丧命。被炸的尸骨无存。
然而这些城墙豁口并不只是陷阱而已,它真正的作用是便于城中的兵力迅速运动到羊马墙中,以便遏制金兵对于城壕的冲击和填埋。一旦陈规在城头发觉金兵要向某个地段进行攻击,便立刻下令项充、秦明等率军进入这些地段地羊马墙中。这种只及胸高的矮墙,对于防御远程的弓箭有着极其显著的效果,敌兵的直射多半都是被羊马墙挡住,而抛射则尽数射到了羊马墙后面的真正城墙上。完全无法伤害到藏在羊马墙后的宋军。
于是,金兵在失去了石炮、鹅车洞子等攻城器械。攻击城门和城墙豁口失利,弓箭较量又败于宋军地神臂弓手的情况下,只能完全倚仗着甲胄地防护向城墙下进行突击----由于马匹的短少,金兵在开始甚至舍不得以战马的速度来缩短冲过这段被宋军的震天雷和神臂弓所覆盖的区域,因为要登城地金兵都是身披重甲。而能够承载这样重量地战马。对于善用重甲和骑兵的金人来说甚至比战士更为重要。
然而,面对着项充率领地掷弹兵和秦明所率的一千背嵬军。他们又占有羊马墙和城壕的优势,金兵这样的突击无异于是自杀,前两日的攻击虽然猛烈,却连开州城墙都没有摸到一寸,单是这一天,在攻城中死伤的金兵就达三千之众,第二天更上升到五千。
而第二天夜晚,陈规的胆大包天又一次得以发挥,当夜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他命秦明率百人敢死士斫营。由于城墙上那些新开豁口的存在,再加上大风的影响,金兵无法严密监视城中的动向,使得秦明百人得以接近金兵的营寨,不但斩杀了五百多金兵,更使得次日金人攻击开州城的时间缩短了整整半天。
“只是金兵终究兵多,又知相公大军不日到来,其势必得开州而甘心,故而此后两日攻势日烈,四面同时猛攻,前仆后继,捍不畏死,更适时投入虏酋阿骨打之合扎亲兵----铁浮屠来攻我。其兵因攻城故,皆不乘马,披重铠而进,三人为伍,其间以皮索连缀,其后有拒马,每进一步则移拒马一步,决不反顾。”
一直以极为冷静的态度讲述守城经过的陈规,此时神情也有些恍惚起来,显然这场战斗即便是在惨烈无比的开州守城战中,亦是最为残酷的一场战斗,他虽然是城头的指挥官,但至今回想起来,亦为之心摇神夺:
“金兵重铠,惟神臂弓在五十步内可破,否则便须肉搏,即便以掌心雷掷于身旁,亦多不能杀死其兵,皆震伤而已。故而下官只得命神臂弓手于城头攒射,一面尽遣城中锐士,由项统领、秦统领率同出城,与敌死战。我军将士皆持大斧、短柄狼牙棒,铁鞭、铁锏等,奋击铁浮屠之首,虽兜鍪不破,其人亦皆脑浆迸流。或先以长枪挑去兜鍪,再击其头面;项统领所部则先以掌心雷打乱铁浮屠部伍,而后以飞枪取其面门双脚等甲胄不到之处,战至最烈时,多有将士与敌相抱共死者,连项统领自己,亦是这般……”
说到这里,陈规亦是双眼泪流,那一场摇动天地,鬼泣神惊的血战,好似又呈现在众人的眼前一般,单单只是听到一个人口头的转述,这些多历战阵的战将便有如此的感触,当日那些直面强敌的常胜军将士们,又是何等的勇锐刚强?
好不容易,陈规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续道:“是日一战,我兵出城战者折损大半,秦统领、项统领等多官均于是日身陨;而金兵两千铁浮屠尽殁城下,金人全军震动,竟无敢向前者,直到晚间,才由一部近城敛尸,其营中哭泣经夜不息。再过一日,则竟不再攻城,下官与左右从官商议之后,咸以为金人锐气挫动于城下,而相公大军想亦在近,故而其不欲苦战,是将退兵之兆。果然两日之前,一时尽解围而去。”
“呼……”好似是被一块大石压在心头,高强到这刻方才缓过劲来,环顾一遭诸将,问道:“如何?今番金人解围,诸将以为我军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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