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有兴趣把玩酒樽,仪态慵懒风流,墨发披垂在肩颈间,似浓淡相宜的篆墨,唇畔浮着沉静的微笑。
“既然她天生克夫,命格阴煞不吉,恰逢我福星高照命数祥瑞,就留在我身边化煞,凤哥要是舍不得她,便一同来我府中,也好成全天伦之乐,两不耽误。”
爹爹辩不过他,低着头喝闷酒,一盏接着一盏。
主君殷勤帮他添酒,“来,这杯敬你我兄弟之情……”
拂晓之际他们越聊越恋战,我不再陪酒,独自外出沐浴,桃林深处有一汪温泉,我脱光衣服,直接坐进去泡着任水涤荡,醉意带着我辗转浮沉,深陷梦魇。
烈日野地间,我苦苦等候天降甘霖,掬水狂饮。
残阳如血的山崖路,我拼命追随着一抹烈红衣影,直到他猛然回首,给我致命一击,眼前朦胧破碎。
原以为这是尽头终结,又是一夜农家草房,我躺在床榻血泊中,攥着浸血的长命锁,恍惚间有嘹亮儿啼,接连是熟悉心痛的一声“夙儿”,终于梦魇惊破。
我睁开眼,心里涌动着长恨,眼中竟热辣噙泪。
温泉间浮光跃金,一缕缕雾线升冉,我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象,那些逼真的情绪,全是刻苦铭心的痛,传说东方殷族大限将至前,早百年会梦到未来之事。
莫非我短命?这趟潜伏西泽,功不成身又败?
“啾——啾——啾——”我转头看池畔,有只鹭鸶离我两尺远,黑溜溜的眼正瞧着我,双颊白毛羞红。
我毫不犹豫捡起石子向它撇去,它振翅逃窜,意犹未尽回头望我,啪嗒撞上树干上,哀嚎着滑落。
接着是谁的惊呼,我变化角度望去,主君捂着头,提起昏迷的鹭鸶,左顾右盼一番,目光定于我这边。
我一时如摄魂魄,看着他拨花拂柳而来,似从遥遥巫山远赴,哪怕清风吹衣的细微,都激得我心神晃动,承载着难言的贪恋,无数次偷窥都不及这回紧张。
他倏然在桃花间驻足,察觉到我的存在,轻轻拨开枝杈探看,目光骤然炽热贪婪,如菟丝缠绵环绕。
我低头看裸露的肩颈,骨节分明,明晃晃的雪白,脑中轰然炸开,水面照彻自己满面羞红的模样,如此朦胧观望,更风情妖娆,我悄悄背对他,洗脸降温。
诚然这样明示他离开,他还敢肆无忌惮凑近偷窥,我从发间侧目观察,他不甘寂寞的眼,载情的笑靥。
这一刻心里竟滋生甜蜜,是毫无廉耻的窃喜,我沉醉在他痴醉的眼波里,眼尾瞥向他,正撞上他怔愣的桃花眸,恍若苍梧山崩湘江澎湃,他失神朝我而来。
我并非勾引他过来,他却曲解我的意思,我脑中空白一瞬,慌乱中趴在池边装睡,从来都是我装傻,他便不会揭破隐晦的恋情,算是我们心照不宣的誓约。
这回他却不容我退缩,蹲在我面前,他撩开我遮眼的湿发,我悄悄睁开眼缝窥他,他扬起唇角弧度,眼尾下的三瓣梅殷红如火,衬着他的笑靥妖娆诡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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