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她的身体,一只手把她托高,另一只手从她的侧脸滑到下巴,手指用力把她的下巴抬高,让她更加靠近自己。
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用说。
两人的唇在相触的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各自在心里喟叹了一声,像是终于得偿所愿。
边册在她的唇上温柔地亲了两下,随后加深了这个吻。
大雨也冲不掉他的气息,柯怡踮着脚忘情地回应着,双手紧紧地拥抱着他,一切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情都化在了她的行动上。
狠狠地亲了她两下后,边册放开了她。她被亲吻得发红的唇让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暗沉,幸亏有大雨的浇灌。
他抹掉她脸上的水,喉头有些发紧:“乖,去我的房子里等我,钥匙在夹克里。”
柯怡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人,这么多年练就的独立让她很镇定。
她不拖泥带水,只是朝他笑了笑,说:“好,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小心。”
直到看着边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雨里,她才撑着伞转身。
边册的别墅就在停机坪旁边,柯怡从身上的夹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座别墅的风格跟边册在市里的那套公寓风格很像,是红砖搭配水泥的工业风。
上了二楼找到主卧,柯怡去浴室洗了个澡。
因为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她从衣柜里翻了件边册的T恤穿在了身上,随后坐在了床边看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那个带着雨水味的吻,会成为她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回想起边册驾驶着蜂鸟ec120带自己了却执念的情景,又想到自己在雨中涌动的情绪,最后想起他跟那群官兵一起消失在雨里的样子。
他是她见过的最爷们儿、最让她失控的男人。
他身上突然出现的正气与平时的痞气和冷漠反差太大,几乎是颠覆性的。可细细一想,这种正气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平时都被他隐藏起来了。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他不知道还会藏多久。他的体贴、绅士、宽容不经意间都会流露,似乎对他来说是与生俱来的。
柯怡不得不承认,这样平时嚣张冷漠、心底却藏着正气和善心的他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相信,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这样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想起与他第一次相遇以来的种种,她刚刚平息下来的心跳又加快起来,甜得不行。
回到浴室把头发吹干后,柯怡把自己重新打理了一下,想要以最好看、最动人的样子迎接他回来。
可是,她一直等到雨小了,天黑了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百无聊赖的她打开了电视。
S市几个本地频道的新闻里都在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这场大雨让S市市里许多地势低洼的地方都被淹了,郊外更是有很多游客被困在山里,尤其是有几个地方发生了山体滑坡,许多人受伤。
柯怡越看越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柯怡终于收到了边册的消息。
他受伤了。
柯怡回到市里找到病房的时候,边册的病床边正坐着一个护士。
“边先生,你做的事我们几个值夜班的都知道了,真是太厉害了。”小护士时不时地看向边册,两颊发红,语气里带着崇拜。
躺在病床上的边册勾了勾嘴唇,神秘又吸引人:“那你能不能答应我,让你的同事们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呢?要是引来了记者,这里就没这么安静了。”
他那种又像是命令又像是哄骗的语气谁也学不来,听得小护士的脸更红了。她保证说:“放心吧,边先生,我会去跟他们说的。”
柯怡再也听不下去,打开门走了进去。
她穿的是昨天那身衣服,比起上班时的穿着,很休闲,也没有那种精英的气场。但是从门口到病床边,短短十几步路硬是被她走出了气势。
小护士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柯怡却不看她,而是看向躺在病床上、正看着自己的边册。
明明柯怡的脸色算不上好,而他却像发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漆黑的眼睛里都带上了笑意。
“我们有些事,你先出去吧。”他对小护士说。
小护士出去关上门后,柯怡依然没有说话。
边册忽然笑出了声,嚣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柔和:“怎么,吃醋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吃醋?”柯怡终于开口。
边册因为她的话挑起了眉毛,语气里带着不满,说:“我明明记得昨天你一路都直勾勾地看着我,后来还主动抱了我,亲了我,现在不认账了吗?”明明躺着的是他,处于比较被动的位置的也是他,可从他的状态里看不出一点被动,好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处于主导地位。
他恶劣的话让柯怡的脸红了起来。
“流氓!”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
边册谦虚地弯了弯嘴角,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
其实柯怡一开始气的并不是他跟小护士的事情。
小护士主动献殷勤,他又没做什么,不能怪他。
可是她现在真生气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臂被拉住,巨大的力量拉得她失去了平衡朝前倒去,直接摔在了边册身上。
“真的生气了?”边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改口说,“是我被你迷得不行,满脑子都是你,特别想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呢喃一样。
明明还是那样不着调的语气,柯怡却听得很受用,觉得这是他的真心话。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耳郭,即使是隔着一层被子,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她很喜欢这种被他的气息包裹的感觉。
本来昨天分开时那个吻就意犹未尽,本来昨天她就憋了一肚情话没有说出口,现在这种气氛下,柯怡心中那种充实又柔软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压抑住心中的悸动,她抬起头,从他的正上方打量着他。
“伤哪儿了?”因为心里记恨着他刚刚恶劣的样子,她本来想对他冷漠一些的,可是语气里不自主地就流露出了关心。
在边册的眼里,她那种明明目光柔情似水,还要装生气的样子可爱让他想亲上一口。尤其是她因为弄不清他伤在哪里,压在他身上生怕压到他伤口,忐忑不安乱动的样子——太折磨人了。
柯怡见不得他这种对身上的伤无所谓的样子,脾气一下子上来了,跟他算起了账,质问说:“刚刚那小护士说你昨晚就被送进来了,怎么今天早上才发消息给我?”
其实她知道的。边册这样总喜欢表现出自己恶劣一面、气场又特别强的男人是打心底不屑在女人面前示弱的,也特别看不上那种博取女人同情的男人。他没有及时告诉她是因为不想让她看到他状态不好的样子。
想到这里,柯怡的心已经软得不行了,偏偏边册还要补上一句:“腿被划破了,就是那时候流了不少血,怕吓着你才没告诉你。不过,只是小伤。”
“流血是小伤,怎么样的才是大伤?你——”柯怡的眼睛红了,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边册亲了亲她的耳朵,像是在安慰她一样,随后唇沿着她锁骨的轮廓来到了她的唇边。他一边摩挲着她的唇,一边低声说:“你这个样子让我特别想亲你。”
说完,他就伸手压下了她的头,亲上了她的嘴唇。
昨天在大雨里的一个吻让他们两个都没有尽兴,却极深刻地领会了一个词——食髓知味。
可是,现在他们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而且一个躺在病床上还受了伤,注定这次仍然不能尽兴。
看着柯怡站直了身体整理衣服,嘴唇被自己亲得发红的样子,边册烦躁得干脆移开了目光,语气极差,声音低哑地说:“你这是来探病还是来要我命的?”
柯怡抬头瞪了瞪他,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来?”
边册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气得笑了一下说:“你这正牌女朋友不来看我,不怕我被小护士勾搭走?”
他这话把柯怡哄得很高兴。
他们算是确定关系了。
“让我看看你的腿。”
看过之后,柯怡才真正放心下来。
边册的伤口包扎得看起来吓人,但没有伤到骨头,只要不发炎就没有多大事情。
就在柯怡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出院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
“没想到真的是你。”
“连教官。”边册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连教官点了点头,看了看柯怡,问:“这是你的女朋友?”
“是的。”边册承认得很爽快,没有一点犹豫。
连教官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跟柯怡打了声招呼后,说:“今天听部队里的人说昨天帮了很大忙的人像是你,我就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说到这里,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边册沉默不语。
柯怡发现好像自从这个连教官出现后,边册的眼睛里就变成了一片漆黑,情绪也有些低落。
他跟这个连教官的关系看上去有点像师生。
很快,柯怡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虽然你早就不当兵了,但是今天看到你,我很高兴。”
怪不得他会急救,怪不得他虽然语气恶劣,却总给她一种特殊的感觉,怪不得在山上出现大暴雨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投入救援当中。
原来他以前是个军人。
柯怡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并不是在意边册没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而是在意他身上莫名出现的落寞。
意识到他跟连教官应该有很多要聊的,她识趣地说:“你们先聊,我去办出院手续。”
边册的伤没有伤筋动骨,当晚就出了院,之后只要按时来换药就行。
接他出院的当然是柯怡。
自从白天连教官来过以后,边册的情绪似乎就有些低落,又或者说是有些心不在焉,说话做事也没了那股恶劣劲儿,让人有些不习惯。
“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在送边册回家的路上,柯怡终于忍不住问了。
坐在副驾上的边册正撑着头靠在车窗上,他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了小臂有力的线条。他就是这样,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男性荷尔蒙爆棚。
“你是说当兵的事?”他看向柯怡。
柯怡点了点头。
“我以前当过兵,后来退伍了。”边册回答得轻描淡写,好像那只是他过去的事情中非常普通的一件。
以他这种性格,往往越是轻描淡写的事情隐情越大。
柯怡对他的疑问越来越多,可是他总是这副样子,让她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渐渐地,她的神情也冷了起来。
边册时刻注意着柯怡表情的变化,问:“生气了?”
柯怡不理他。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说:“我们以前见过。”
“我知道,瓷都那次。”随着柯怡的出现,原本在他记忆里无足轻重的一块慢慢清晰起来。想起她当时青涩的样子,想起教她拉胚时她脸红的样子,边册的目光慢慢柔和起来。
“不是那次。”柯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们之前还见过?”她的话让边册意外。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并不能想起他们什么时候还见过。说实话,柯怡这样的女人,只要不是变化太大,他一定会记得。
他盯着她的脸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柯怡深吸了一口气说:“几年前,在凤凰古城。”原本这件事她是永远不想跟边册提起的。只是看着他那样把事揣在心里,她难受而已,莫名地就想说了。
边册不语,像是在回忆。
柯怡提醒说:“在一个酒吧里。那时候我失恋没多久,有点迷失,想在里面找个男人……后来被你制止了。”
随着她悠远的声音里,边册慢慢回忆起来,惊讶地问:“那个女人是你?”
柯怡开着车,车窗两边是不断变化的景物和路灯。在这些喧嚣里,她的五官变得清晰了,就连那冰冷的表情和眼底的伤感都那样清楚。
边册一直对凤凰古城酒吧里的事情有印象。那时候他看着不远处一个还带着几分清纯却满脸落寞的女人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明明没有哭也没有闹,却让人看着就难受。他猜想那个女人一定有故事。后来有个男人去搭讪,是凤凰有名的浪子。
聊了几句那个女人就要跟他走。
其实来凤凰好多天,这种事情他见了很多了。去那里的人有因为寂寞的,也有因为要疗伤的,最后的目的都是寻求一段艳遇来慰藉自己。
可是那一次,大概是喝了点酒的原因,他变得有些多管闲事。
好在那个女人还值得他多事,猛然清醒了。
边册无法把那个狼狈失落的女人跟柯怡联系起来,无法想象她还有这么伤心,伤心到迷失了的时候。
“因为航天院那个浑蛋?”其实问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就是不甘心。他不是一个在意女人过去的人,这时候却跟自己较上劲了,同时也很庆幸。
柯怡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曾经把爱情看得比天还大,好像人生里就只有这一件事,为陆隐做过很多傻事。
虽然已经极力忍耐了,但边册还是把萦绕在舌尖的脏字骂出了口。他的反应让柯怡的心暖了起来。
“很少有人浑蛋到我想揍他。”边册有些烦躁地呼出了一口气,忽然问,“介不介意我抽根烟。”
他很少抽烟。
“介意。”柯怡回答说,“而且你有伤,最好不要抽。”虽然是拒绝,她唇边却渐渐带上了笑意。
边册拿出一根烟在手指间转了两下又塞回了烟盒,问:“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没说,怎么今晚忽然想说了?”
柯怡笑了笑,声音平静地说:“是啊,本来我什么都不想说的。但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忽然发现这些是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不是吗?”她看向他,目光很亮。
边册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么说的用意,轻笑一声说:“我当兵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我就没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问:“所以后来第一次遛狗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
柯怡被他问得一蒙,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之前的那些矫情说出口。
好在这时候终于到了。
“到了。”
她解开安全带先下了车,跑去扶他。
可是他的动作比她还快,已经自己下来了。
“你的腿!”柯怡去扶他,却被他一下子拉进了怀里。
他的个子很高,这样拥抱几乎能完全把她锁在胸口。
被他的气息完全包裹,感受着他身上的热度,柯怡心中没来由地一阵脆弱,脆弱得想哭,她忽然不知道以前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怎么了?”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
边册把她抱得更紧,极温柔地在她的耳边亲吻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很想抱抱她了。
感觉到了他的怜惜和心疼,柯怡心里很暖,回抱了他一下,语气轻松地开玩笑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她说起过去的事情时轻描淡写的语气跟边册如出一辙。
被她调侃了一句,边册失笑,松开了她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
柯怡顺从地说:“好,这几天你好好养伤。”
从前的执念在昨天就了却了,那些让她耿耿于怀的过往也随之消散。在往事离她而去的时候,她有了他陪伴在身旁。
至于他的那些事情,柯怡从他的态度里已经窥见到了一种沉重。
她等着有一天他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