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喜欢他那么好的，季卿。

    沈沅的螓首微微地探出了窗外, 亦用目搜寻着那落水之人的身影，曦光尽泻在她纤弱的身子上, 衬得满身的肌肤若凝脂般白皙。

    她遥遥望着，见那落水之人倒像是个女，她似是被呛了几口湖水，嗓中咕哝着，艰涩地唤道：“救命…呜…救命！谁来救救我？”

    沈沅看她不像是会个凫水的，心中也渐渐产生了焦灼, 她亦不识水『性』，而石桥之上的几位青年男子似是对跳水救人这事微有犹豫。

    幸而有艘离那女最近的画舫及划到了她的身侧，船夫亦往她的方向递了个船桨, 那女在水中扑腾了几, 想要游过去抓住那船桨。

    却似是又呛了口水, 等那戴满了钗环的脑袋再度沉入了湖水后，便再没浮上来。

    沈沅心中一惊, 亦用纤手捂住了唇畔。

    陆之昀那双深邃的凤目则稍显沉黯，他那眸中并无什么波澜。

    但是草原上那些凶悍的冷血野兽在瞄准猎物, 兽眼里，也从不会蕴着凶狠, 只会带着近乎平静的冰冷和锐利。

    沈沅并没看见陆之昀这的神，她仍看着那女落水的方向, 焦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位姑娘怎么没浮到水上？”

    陆之昀淡声回道：“许是被水草缠住了罢。”

    眼见着有个陌生的女子就要死在自己的眼前，沈沅自是心中不忍的, 刚想央求旁人去救一救她，可这湖也是深极，与这女子无甚干系的陌生人也犯不上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

    正此，却见一白衣男子从石桥上猛地跳进了湖里。

    沈沅和百姓俱都松了口气。

    陆之昀亦听见了坠水的声音, 便蹙眉也往画舫外看了过去，却见那白衣男子在沉入湖底后，过了好些功夫都没再探出水，正当沈沅以这好心人会不会在搜寻那女的过程中，也被水草绊住，落得个淹死的凄惨场。

    江卓蓦地闯进了画舫内，并附耳陆之昀嘀咕了些什么。

    沈沅持着罗扇，听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却见陆之昀的眉间没来由的，竟是染上了一抹阴鸷。

    他沉脸颔了首，江卓又退了去。

    人命关天的事，沈沅也顾不上询问陆之昀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又用眼看向了湖。

    “哗啦——”一声。

    那白衣男子终于探出了水，亦成功地寻到了那奄奄一息的女，围观的百姓中很快就响了掌声和叫好声，纷纷称赞着此白衣男子见义勇的行径。

    白衣男子将女拖到了岸上后，沈沅和陆之昀乘得这艘画舫也渐渐地靠近了驳岸。

    沈沅得以看清了那昏厥不醒的女的长相，却见适落水之人，竟是她的嫡妹，沈涵。

    她的神显『露』了几丝惊诧，虽说她与沈涵的关系不算和睦，但她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妹，沈沅正忖着要不要上岸去看看沈涵的状况，却听陆之昀低声命道：“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派碧梧过去瞧瞧便可。”

    沈沅犹豫了，是依着陆之昀的言语，点了点头。

    她回过身后，却见男人的『色』竟是略显阴沉。

    沈沅见陆之昀一直在盯着那见义勇的白衣男子看，便柔声询问道：“官人，您认识那白衣公子吗？”

    陆之昀持盏回道：“认得，是太常寺卿家的嫡子，杨呈安。”

    沈沅念了遍杨呈安的名讳，她听见了些风声，沈弘量好似是想让沈涵嫁给这位青年俊的。

    陆之昀则觑目看了眼杨呈安。

    他想前世陆朔熙将沈涵砍死后，杨呈安知沈涵心中无他，在与他做夫妻的那几年中，沈涵也经常对这位丈夫恶语相向，可他依旧请旨想要将沈涵好好安葬。

    陆之昀和陆朔熙自是不肯准允此事，亦旨严令禁止杨呈安沈涵立衣冠冢，虽说沈涵犯了谋害皇后和龙嗣的大罪，陆之昀却并没有牵连无辜之人，故而杨呈安是保住了自己的官位。

    可杨呈安对这事并不领，反是着陆之昀不肯让他安葬沈涵，选择了致仕辞官，等做回了平民后，便开始写章抨击陆之昀的统治，和新朝的官场。

    最终陆之昀旨赐死了杨呈安，到了今世，杨呈安竟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沈涵。

    这两个人之间，真是段孽缘。

    却说京卫指挥使的官兵需疏通街道，制止街市斗殴，严查火禁等务，以此维系京师之治安。（1）

    听闻有百姓落水，指挥司的官兵自是赶来了几个。

    这日指挥使陆之旸恰好带着手的官兵在宣武门所在的西城巡查。

    按说逢人落水，陆之旸本不必亲自来此询问，可今日也不知是哪阵风把这位爷吹过来了，他竟是亲自来查验了番沈涵的况。

    却见陆之旸穿了袭绯『色』拽撒，外佩鱼鳞叶的齐腰甲，腰环彩『色』牌穗，腰侧的鞓带上，悬着弓袋和箭囊。（1）

    他身量颀长高大，容亦有种落拓不羁的英俊，惹得周遭看热闹的女们纷纷侧目。

    杨呈安这正费力地按着沈涵心口那处，她的唇腔里亦吐出了含混着泥沙的湖水。

    沈涵的身侧站着一哭哭啼啼的丫鬟，陆之旸瞥了眼她，又将视线落在了一侧的碧梧身上。

    他知那丫鬟是沈涵的丫鬟，询问的人，却是碧梧：“怎么回事？她是谁？”

    碧梧如实答道：“回陆指挥使，这位姑娘是我们夫人的亲妹妹，刚她失足落了水，夫人便唤奴婢来看看她。”

    沈涵的丫鬟亦于这『插』嘴道：“适石桥上的人太多，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是被人群推搡去的。”

    陆之旸而看了眼不远处的石桥，见上行过的百姓果然人数众多，便低声对着身侧的官兵叮嘱了几句。

    几名官兵得令后，很快前往石桥处维系秩序。

    沈涵亦于这转醒，甫一睁眼，就看见了即将与她有着媒妁之言的杨呈安。

    杨呈安的神略显关切，可那相貌，却属实平庸。

    沈涵的心中蓦地涌了一阵厌恶。

    掀眸却见，沈沅丫鬟碧梧竟是也站在她的眼前，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位英俊倜傥的官爷。

    沈涵定睛一看，见这官爷的眉眼竟是陆之昀有几番肖像，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他应是陆之昀的七弟，陆之旸了。

    陆之昀胞的弟弟陆之昕死得太早，沈涵并未见过他的模样，且外的人都传，公府的七公子虽与镇国公陆之昀不是母所出，可无论是脾『性』是相貌，陆之旸都是与陆之昀最像的。

    沈涵近来的心苦楚得很，就连刘氏也放弃了让她做陆之昀填房的打算，一直劝她就安安分分地嫁给杨呈安罢。

    可杨呈安这个丑男人，怎配得上正值青春妙龄，貌如花的她？

    沈涵这已经忘却了濒临死亡的痛苦，一直用眼盯着陆之旸高大的身影看。

    这平民落水，原也毋需指挥使亲自过来查看。

    那陆之旸既是亲自过来了一趟，询问了番她的状况，到现在见她转醒了，他不离此处……

    沈涵的心中渐渐有了猜测，亦觉得陆之旸应是对她有些好感的，便故作娇弱地对着陆之旸感激道：“多谢指挥使大人相救。”

    杨呈安愣在了原地，也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眼前的虚弱女。

    分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的她，她也知道是他救的她，怎么沈涵却只指挥使道谢，对他，却连句谢意都没有。

    杨呈安识得沈涵的身份，亦知道母亲想与永安侯府沈家结亲，他此前见过沈涵的相貌，对自己的这位未来妻子也是存着好感的。

    可沈涵今日的举动，却让他对她的这些好感，消失殆尽。

    原来她是一个虚荣势利，恩将仇报的女子。

    杨呈安的眸『色』冷了几分。

    陆之旸亦蹙眉回道：“谢本官做什么？是你身后的这位白衣公子救了你。”

    沈涵瞥了眼杨呈安，这敷衍地道了句：“多谢杨公子救命之恩。”

    丫鬟将沈涵从地上搀来，碧梧见她无事，也离开此处去寻沈沅通禀这事了。

    等碧梧走后，陆之旸亦携着官兵离开了沈涵的这处。

    沈涵看着陆之旸远去的背影，心道陆之旸今年二十二岁，却没被陆老太太许门亲事。

    说到底陆之旸也是公府嫡子，人中龙凤。

    父母既是都不许她再打陆之昀的心思，那她就退而求其次，嫁给这个对她有着好感，且陆之昀有几分肖似的陆之旸好了。

    沈涵再一想到，陆之旸并没有陆家分家，等她嫁过去后，也是住在镇国公府的院子里的。

    沈沅千防万防，却是料不到她有另一种方式住进镇国公府里。

    就算她做不了陆之昀的女人，那她也要膈应膈应沈沅，不让她过得那么顺遂。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见画舫旁无船，王六的脑袋终于探出了水。

    江卓将他拽到了船上后，二人很快进了舱内，避着耳目谈了来。

    江卓递给他一碗热汤，随即问道：“适跳进去救人的那位公子，有没有发现你？”

    王六摇首回道：“没发现，这点本事我是有的。”

    江卓命他在沈涵坠水后，便寻机拽着她的脚腕，让她直接沉底淹死，却没成想杨呈安颇识水『性』，竟是将沈涵给救上来了。

    陆之昀想将这事做得隐晦些。

    其实就算沈涵死后，沈弘量将案呈给了大理寺，也查不出什么实来。

    但他要杀的人毕竟是夫人的亲妹妹，这事是得做得隐晦些。

    江丰已经随着公爷和夫人登岸，去看乞巧节的灯会了，江卓却将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忖着此事的另一解决之策。

    他想，是不让沈涵活过今夜，不然公爷肯定要怪罪他。

    ***

    沈沅适的画舫中就饮了一杯雪花酿，逛灯会，又趁陆之昀不察，悄悄地饮了些商贩递给她尝的米酒。

    她的酒量三杯就倒，偏是个瘾大的。

    等陆之昀发现沈沅醉了，便见她眼底半醺，脚步也有些虚浮，连手中的花灯都提不住了。

    陆之昀无奈地接过了她纤手的花灯，沉声问道：“你这是饮了多的酒？”

    沈沅却呵呵地笑了一声。

    夜风微凉，人儿穿的襦裙又有些单薄，陆之昀及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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