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及将她拢进了怀里,沈沅的周身也沁满了乌木和沉水香的松沉气息。
等进了马车后,她便乖顺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陆之昀用修长的手臂圈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却听沈沅竟是喃喃地唤了声:“云先生……”
陆之昀蹙了锋眉,并没有开口讲。
一是怕沈沅佯醉诈他。
二也觉得,沈沅唤云先生的语气,也是颇显怪异。
音调极柔,亦似雨燕呢喃,又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
倒像是,在唤爱人一样。
陆之昀的心中顿生疑窦,沈沅又软声道:“官人……”
他低声道嗯。
沈沅接着道:“我今夜很开心,许久都未曾这么开心过了。”
陆之昀垂首看着怀中的妻子,眸底亦多了几丝温和。
“开心便好。”
“但是官人您不开心。”
陆之昀嗓音温淡道:“没有不开心。”
沈沅喃喃:“不要不开心。”
陆之昀用大手托护了沈沅的后颈,亦倾身轻啄了她微启的柔唇,回道:“好。”
***
沈涵既是落了水,自是没在乞巧夜集上多逛。
永安侯府的马车轮音辘辘的行在路上,沈涵的身上披了件丫鬟刚买的外氅,她正冷得瑟瑟发抖,却听车外,竟是倏地响了骏马近乎凄厉的嘶鸣之音。
一行人是抄僻路归的侯府,所以此道并无什么经行的车马。
沈涵的心中一惊,车夫的求饶声亦响彻了来:“爷…求求您放过我们一命……”
“废,将你们身上值钱的玩意都拿出来!”
车夫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我没有钱,我们姑娘有钱……”
沈涵和丫鬟惊惧地相觑。
沈涵是觉得,她今日怎么就这么倒霉,险些在湖里淹死不说,回府的路上,竟遇上打劫的了!
可永安侯府所在的东城,治安一向良好,皇城脚,很会出这种恶劣的事件。
正觉纳闷,那劫匪已然用长刀挑开了车帷,沈涵刚要推丫鬟先去挡刀,却听车外传来了一声厉喝:“放开车里的良民!”
沈涵心中悬着的石子落了地。
听外的脚步声,来者不只一人。
那劫匪很快就跳了马车,和附近巡逻的官兵扭打成团,刀剑厮磨的锐音让人不寒而栗。
沈涵这终于敢去掀开车帷,察看一番外的状况,可适的那名劫匪竟是轻功了得,翻/墙跑了。
其中的两名官兵立即追了上去,余的两名官兵则询问了车夫几句,想从他的口中获得那名劫匪的多信息。
沈涵却唤住了其中的一名官兵,客气地询问道:“官爷,敢问您们是不是陆指挥使的手啊?”
回的官兵忖了片刻,他们这些小小的官兵,是不会有机会经常见到陆之旸的。
可陆之旸却然管理着这京师东、西、南、北、中这五城的兵马司,所以他们也自然算是陆指挥使的手。
思及此,官兵点了点头。
沈涵脱险后,心中又蓦地冉了雀跃。
看来陆之旸特意派官兵护送她回府,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呢。
一旁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的唇角竟涌了笑意,自是颇觉古怪。
这差点就要死了,小姐她怎么笑上了呢?
*
归侯府后。
沈涵这一日,竟在鬼门关处徘徊了两次。沈弘量在得知此事后,便亲自来了趟沈涵的院子里。
沈涵亦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沈弘量讲述了一遍,沈弘量越听,越觉恶寒。
他在官场多年,对事的敏锐度是有的。
沈涵今日发生的事,绝非巧合,而是有人想让她死,故意设置地种种巧合。
多亏沈涵命大,这接连逃脱了两次。
却说在京师布这么大一局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再一想陆之昀在公府对沈涵的厌恶态度,沈弘量『色』陡变,立即对沈涵叮嘱道:“涵姐儿,你听好了,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好好地待在府里,往后千万不要去招惹你长姐,连句都不要再她说了。若是见到了她,你也要主动避开她。”
见沈涵欲言又止,沈弘量又添了句:“至于那位爷,你就别去招惹了。”
沈涵自是不懂父亲的心思,探寻似的问道:“但是…我和杨呈安的婚事未被定来,陆家的七爷并未成婚,他好似对女儿有……”
“陆老七也不行!”
沈弘量厉声打断了沈涵的。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命都要丢了,想着往陆家人的跟前凑!
沈涵怯怯地噤住了声。
她觉沈弘量无外乎就是嫌陆家提亲麻烦。
当沈沅勾搭陆之昀,不就是用了各种各样的作手段吗。
眼陆之旸对她有些好感,她略使些伎俩,他不上赶着来侯府提亲吗?
***
沈沅病好之后,见梅花书院在副掌院和其余侍读的管理,院风清正,生员们亦很刻苦治学,也放心了许多。
等打理完书院近来的账目,又和林编修谈了谈生员们的课业后,已至申。
江丰却一脸赧『色』地进室,沈沅禀道:“夫人…书院来了几位贵客,都是您认识的,现都在斋室等您。”
沈沅猜测着那些贵客的身份,等到了斋室外后,却见来者竟是高夫人和乔夫人,她们竟将自己年幼的儿子牵了过来。
沈沅顿觉羞惭,刚想着两位夫人解释瞒着她们开书院的理由,两位夫人却命丫鬟递了她束修。
高夫人笑意『吟』『吟』地道:“往后啊,我们家的颖哥儿和励哥儿,可就要拜托沈掌院了。”
乔夫人的次子乔轩也被她推到了沈沅的前,廖哥儿乔轩是认识的,两个孩童的视线触及到了一处,彼此笑了一。
沈沅的心中极过意不去,便推拒道:“妹妹哪儿收姐姐们的束修呢,这些钱财我不要。”
乔夫人暧了一声,劝道:“这哪儿成,一码归一码。”
沈沅不好再推拒,便让碧梧去泡了些茶水,又让江丰领着几个孩子去斋室外玩耍,她则两位夫人聊叙了些家常。
高夫人提了陆之旸,对沈沅询问道:“对了,你家老七有看上的女子吗?他这年岁也不小了,怎么不见着许亲呢?”
陆之旸啊。
沈沅温柔一笑,亦意识地瞥了眼一旁恭顺站着的碧梧。
说来陆之旸将陆老太太属意的世家小姐都给推拒了,一领了俸禄,就次次拿着去年中秋宴对不住她的名头,往她的院子里送歉礼。
这要是不知道的,定是以陆之旸这是在紧巴着他的五兄。
只有沈沅清楚,他送的那些玩意中,有好几样,都不是她会喜欢的东西,反倒是都很对碧梧的喜好。
沈沅早就看出陆之旸对碧梧存的心思了。
却说如果陆之旸真的向她开口,要了碧梧这个丫鬟,陆之昀应是不会说什么。
可沈沅了解陆老太太,她定是不肯让陆之旸这个个国公府的嫡子,去娶一个丫鬟做正妻。
沈沅不想让碧梧给人做妾,哪怕那人是陆之旸也不行。
所以在陆之旸没把陆老太太摆平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仍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沅也碧梧做好了打算。
只要陆之旸摆平了陆老太太,她就立即往扬州唐家寄信,待给碧梧脱了奴籍后,再让她入唐家的家籍,算作她的妹妹。
前世是碧梧陪着她走到了最后,沈沅自是不会亏待她,碧梧的那份丰厚嫁妆她也准备好了,肯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人。
如果陆之旸的诚心不够,在这件事上选择了退缩,她也自是要给碧梧再物『色』个适合她的俊。
***
等归了公府后,沈沅和廖哥儿一在摇床处逗弄了会儿小朔熙,天『色』忽地一变黯了许多,随即,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了雨来。
沈沅强撑着镇静地让惠竹将廖哥儿送了回去,自己则捧着心口,穿过长长的复廊往歧松馆行去。
陆之昀并未归府,等到抵了拱月门处,江丰一脸担忧地她撑了油纸伞。
沈沅则颤声叮嘱道:“等公爷回来后,让他直接来歧松馆。”
江丰应了声是。
如今沈沅再来歧松馆这处,已如家常便饭般,出入自由。
她先来这处,也是怕会耽搁陆之昀的公务,沈沅想着,等他回来后,她就坐在他的身旁,攥着他左手的一根食指便好。
等进了馆室后,里的熏炉正燃着旷远的檀香。
沈沅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书案旁后,便再也坚持不住,一手捧着心口,另一手则艰涩地撑着案。
正当沈沅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住的候,一个令她万分熟悉的高大身躯便从身后覆住了她。
陆之昀的身上犹带着沈沅格外熟悉的松木气息,含混着雨水的冷冽和寒凉,一丝一缕地将她完完整整地包覆。
等男人将她抱,在太师椅处坐定,沈沅心口那处难耐的悸颤,亦在他无声的治愈,消弭不见。
陆之昀拢护着她的腰身,冷峻的容亦倏然靠近了她的庞,他与她额抵着额,二人的眉睫亦触及在了一处。
沈沅听着霖霖的落雨之音,亦终于弄清了何近来,就算陆之昀在雨中抱住了她,她那颗怦然跳动的心脏,却在悸动个不停。
那原便是,她喜欢上陆之昀了。
她在他的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他宠爱她,呵护她,他对她有着无尽的包容。
陆之昀是那么强势,却又独独对她温柔的官人。
那么好的,季卿。
就算他不是云先生,她也喜欢他。
她喜欢陆之昀,很喜欢他。比之于从前的云先生,要倾慕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