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娘带着苏杏儿、清照、如芝进了自己厢房,让苏杏儿坐下。苏杏儿哭得越发大声了,几分稚气的面上满是泪痕,一侧脸已被打出了红印。清照看得不忍,把怀里的帕子拿出来递与她。
四娘打开橱柜,从瓶瓶罐罐中拣了个青色的小瓶子,轻轻倒出些白色粉末,细细抹在苏杏儿脸上。苏杏儿疼得一咧嘴,头一扭想躲开。四娘道:“你可忍着些吧,干我们这行最怕破了相。这药粉是我珍藏着的,消肿快些,也不伤着肤质。”苏杏儿不敢顶嘴,知道四娘是为了自己好,便忍着疼让四娘上药,一边还止不住地抽泣着。
如芝气愤道:“那男的真是个恶霸,对着娇弱女子也下得去手,真是混蛋至极。”四娘叹了口气:“在青楼,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杏儿今日还算是走运,以那蔡公子的身份,真把杏儿打伤打残了,大妈妈也绝不敢去告官的。即便告了官,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把蔡公子抓起来审?”
清照听得直皱眉:“四娘,这蔡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四娘把小瓶子收起来,又给三人沏上茶:“不知你们听说过一个人没有,蔡京。”如芝摇摇头,苏杏儿透过泪眼迷茫地看着四娘,清照则想了想道:“此人我似曾听父亲提起过。也是个朝中官员罢?”四娘点点头:“是,他今年才刚升任的尚书左丞,离丞相的位置仅一步之遥了。他党羽众多,这两年来又深得皇上信任,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因此没人敢惹他。蔡京有八个儿子,刚才那蔡公子,是蔡京的第三子蔡翛,万万不可得罪的。”苏杏儿单薄的身子不禁微微发抖,心里一阵后怕。
如芝奇道:“四娘,你对这些事怎地如此清楚?”四娘抚了抚发梢,无奈地笑笑:“做我们这行,还是得做许多功课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得知道人家是人是鬼呐。大妈妈早早地就让我们把这些官阶官职、各个来客的家世背景记得滚瓜烂熟,一刻也忘不得,忘了可就出大事了。再者,一些个客人也想倾吐倾吐心事,不免要扯到种种人物,听多了,自然就记得了。”四娘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苏杏儿道:“你才刚来梦婉楼,这些事你也得一一学着点,有点长进才是。今日你是受了委屈,但在这青楼里,先得学会保护自己,也要学会与客人周旋得当,不然可就不只是挨一巴掌的事了。”
苏杏儿委屈道:“大妈妈方才这么凶,我可不想跟着她学。”四娘反倒笑了:“你呀,脑袋里还是缺根筋。大妈妈那是演戏给蔡公子看的,你还当了真?不把戏做足,那公子哥儿的火气能消了去?大妈妈表面骂你,实则是护着你,让我赶紧把你带走,好转移那蔡公子的注意力。不然他那火气要是又烧起来,再打你几下,吃亏的不是你么?傻不愣登的。”苏杏儿抹上药后,脸上清清凉凉的舒服许多,听了四娘的一番解释,心里也舒坦了不少。她性子本就大大咧咧的,刚才受的委屈,倒也忘了大半。
清照在一旁反倒听得不是滋味:“他爹是尚书左丞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能这么为虎作伥、为非作歹吗?看他那副嚣张的嘴脸,今日能在这梦婉楼动手打一个弱女子,明日岂非就在衙门里鱼肉百姓吗?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我就不信大宋的王法治不了他。”四娘走过来搂住清照的肩,笑道:“只可惜咱们清照错生了女儿身,这要是能做个七尺男儿,定会成为包公那样的一代清官了!”清照道:“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苏杏儿却是一惊:“女儿身?这分明是位公子,怎么又是女儿身呢?”清照、如芝、四娘都忍俊不禁,四娘便给苏杏儿介绍了一番。如芝拉起苏杏儿的手道:“你怎么样,脸还疼不疼了?”苏杏儿忙道:“如芝姐姐,不疼了。”如芝抚了抚苏杏儿的头:“你小小年纪,怎地也到了梦婉楼这处?”苏杏儿黯然道:“家里太穷了。我爹娘去年染了瘟疫,双双去了。我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去求了好多亲戚,人家自己都活得紧巴巴的,哪里还肯救济我们。眼看弟弟妹妹们都瘦得不成样子了,总不能让他们上街行乞去。我寻思着,卖个身,好歹能给弟弟妹妹们一条活路,便到这青楼来问问。大妈妈便收留了我,还给了我不少银子。说起来,大妈妈还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如芝心里一阵疼,握着苏杏儿的手说不出话来。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