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境篇 第四章

    旁边的女子说道，“神尊，历代阴狐或生劫、或死劫、或情劫等等，林林种种，我等凡狐实在不能预料。就算推演，也时有出错。此演术出自春神，我等毕竟只是凡物。族长爱民，也实在不愿意去知晓这届阴狐的悲哀命数。”

    “你是神侍？”

    “是。”

    “第几代？”

    “第四代，演凝。”

    “你服侍过阿苋？”

    “是。神尊认识狐尊？”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只是你的母亲·····”

    演凝的脸色变了变，飒湮看在眼里，“我并非有意。”

    演凝只是把头低下去，不言语。

    空气有点凝结。

    一旁的溯裳忍不住，刚想开口，身体却被飒湮一下轻拉到身后。他右手扼着小狐狸织枫的咽喉。

    “枫儿！”织衾一下跪倒，不断磕头，“神尊恕罪，神尊恕罪。”

    “虽说这孩子还小，但个性实在太恶劣了些。我知道织部女子皆泼辣，但蛮不讲理到睚眦必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小姑娘，你是觉得这位姐姐很好欺负？还是觉得我保护不了她？”

    溯裳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这只小狐狸乘人不备，偷偷溜到身边，对着她的小指直接咬将下去。

    “神尊恕罪，神尊恕罪。”织衾还在不断磕头。

    飒湮只看着溯裳，“要么，把她丢进魔道算了？”

    织衾一下抬起头，似是不能置信，又看向溯裳，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

    溯裳心里一下不忍，“要么算了吧······”

    “你不怕她半夜跑到你房间，对着你肚子捅一刀？这小姑娘可干得出来这事。”飒湮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小狐狸的四肢更加抽搐起来。

    “可·····”

    “这种孩子岂止是丢进魔道，就是直接丢进沸泽里让她被寸寸灼烧千年万年也是应该的。织衾，我早说过织枫不是什么好娃娃，你非是不信。现在求什么，她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后果。”远远传来这么一声。

    溯裳就看到小狐狸的眼神变了，不是复仇，不是憎恨，而是那种尊敬崇拜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泽。

    “拜见狐尊。”

    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一个人的身影，火红的长裙，上身搭着一件浅色的狐尾褙子，黧黑长发束成流云髻，两边的耳朵尖上一撮火红的狐狸毛。不施粉黛，唇色却极饱满。挂着一副赤金的璎珞，三颗鲛珠嵌在上头。

    现任狐尊，阴狐阿寻。

    大概是见过的最美丽的容颜了。溯裳的呼吸有点停滞。昔年见到瀚海第一美女的时候，溯裳根本没有这种感觉。是啊，这才是真正的美丽。

    飒湮却只淡淡看着。

    阿寻走到身前，跪下来，“拜见神尊。”

    飒湮也不答话，只把小狐狸丢进阿寻怀里。

    “既然狐尊来了，就由狐尊处理吧。”

    阿寻站起来，转身径直抱着向前走。脚下却一滞。

    那织衾直接抱住了阿寻的腿，整个人跪扑着，嘴里喏喏，“狐尊，求求你，求求你······”

    “织衾，我给你个选项，我把她关进狐困之境，让她跟着我修行。”

    织衾人一下子僵住了，眼眶先红了一圈，默默垂首了半天，才道，“但凭狐尊处置。”

    溯裳轻轻拉了拉飒湮的衣袖。

    飒湮传音道，“狐困之境是狐族专门用来修炼的地方，但那个地方是个虚空，多少狐狸因为这个原因，被逼疯精神失常的有，因为太孤独而自我了结的也有，还有自残的，林林种种，而极少数则是真正开悟，飞升成地仙的。是个成败一线间的地方。但比之去魔道、沸泽，这个选项可好太多了。当然也没有拂我的面子。”

    溯裳偏过头去，看到飒湮脸上浮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直到狐尊走到路尽头，已经没影了。演郢才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神尊，族内已略备薄酒小菜，请神尊赏脸。”

    “没有羊籽吧？”

    “······绝对没有。神尊放心。”

    四只狐狸同时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