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格外短暂。和平时期的人们每天的第一件事便是开门捡起订阅的报纸,看看和谈又有什么新的进展。他们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到,秋天快要过去了。
白院像是暴风眼,任凭周遭已乱成一糟,它仍然死寂而沉默。厢车整日来来回回,返复于各个使馆,却没能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偶尔某位外交官掀开帘子,窗内也总是一张阴沉的脸。
但人们逐渐意识到一切正发生变化。
在和谈最开始的时候,叠西女士信誓旦旦的向人们抛出了美好的愿景,她相信已经发生的战争足以让苏兰朵人和屠茶人意识到战争已不是个可取的选择,即使利益有所损失或分割,和平仍然是最好的选择。
在那几日,关于和平能带来的好处遍布街巷。人们常常拿动物举例:若两只猛兽和平相处,他们至少可以捕食;若两只猛兽决意战争,他们不仅不能捕食,可能还会双双战死。八藩区的无数港口中已有大半停歇,仍在运营的也都是下界危险航线,战争影响了贸易线,西方成了高危地区。
但是后来,人们不再谈论和平了。叠西女士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报纸无可引用,也得不到任何新的消息,人们翘首期盼的停战协议也缩在白院中,迟迟不出来。后来,可怕的消息慢慢扩散开来:斯林苏兰朵对于停战协议上的某些条款绝不同意协商,而这些条款正是屠茶人所要求的。
人们凭借从各种渠道得来的信息大致猜测到了这几条条款是什么:第一,北岛绝不可以成为自由贸易岛;第二,北岛今后也不可能继续保持独立,至少苏兰朵人将要分治北岛的西北方;第三,苏兰朵人和屠茶人关于战后贸易线的划分存在分歧。
人们不解起来,战争开始以前,苏兰朵人和屠茶人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从来没发生过摩擦或争执,为何这场战争后却出现了航线问题?
“或许就像屠茶余树说的那样,普通人根本没认清这场战争的本质。”姜加说,“现在,每个人都想通过战争争夺到更多利益,一切那些按照惯例划分的利益都可能会被彻底打破。”
屠茶余树在那次见面的四天后就要离开八藩区了,他将要返回家乡疗养。他这次专程来向我们三人告别。他说:“很有趣,虽然和你们认识很短暂,但仅有的几次相处都十分美好。”
“不再去看看迟伢吗?”珠儿问。
他望望蓝山庄园的方向,说:“昨天我和她道别过了,她今天还要整日泡在白院里。不知道这次回去几时能够再见面了。”
“别太悲观,希望和平早些到来。”我劝慰道。
他疲惫的点点头,用尚好的右手同我们握握手,“祝好。”他说。然后便乘坐厢车离开了街巷,去往港口。
但我们没想到迟伢苏兰朵也会这么快离开此地。我仍清楚的记得她离开的前夜,路灯的橘黄暖光被连绵小雨打的朦朦胧胧,道路上起伏的坑洼映着人影和巷外大道上的餐厅招牌。
听到敲门声,我打开了门。迟伢苏兰朵撑着伞,并没有进来的意思。
“怎么了?”我意识到气氛有些奇怪。
“我是来道别的,我哥哥把我召回苏兰朵了。”她说。
“怎么了?”我仍然只能问这个问题,“发生什么了?”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只是道个别。只是觉得,这段时间的相处很轻松,谢谢你们。”
“我去叫他们下来,他们在楼上。”
“不必了。”迟伢盯着我,眼泪落在脸颊上,衣襟上,落到地面的石板上。“余树是对的,我们太天真了。再见,别待在这里,或许可以去……”她摇摇头,苦笑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还是安全的了,只能祝你们好运。”
她离开的第二天,那座死气沉沉的会议厅便传出了消息。
谈判破裂了,战争重启。
在这座岛屿上的天真的人们,不明白为何世界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危险了。人们惊恐的发现参战方从三方变成了五方:苏兰朵人、莫氏人、屠茶人、珥拾帝国和珥拾双子岛,都在此夜后走进了角斗场。更讽刺的是,这段来之不易的短暂和平,竟成了各方势力招兵买马的良机,大批战舰和军团压境而来,北岛,这座莫氏人的最后家园,被钢铁包围了。
横跨东西的世界大战开始了,而最宽广的北方和南方岛群则陷入了沉默。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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