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好似慢慢凝固住了一般,变得不解与疑惑。
然后老人便半蹲了下来,在那四散的柴火处,伸出手开始烤火。
他的双眼变得混浊,他的腰身变得佝偻。
范先生心里蓦地一惊,这老人好像又变回了方才那个痴痴傻傻的老人。
不过单元尊并不这样想。
在他的眼中,这老人便是一座只可仰视的高山。
所以他的一拳只用了三分的力气。
单元尊等着老者嘲弄的语气,然后自己再把自己方才想好的说辞,与这老者再说一遍。
就在他准备好说话的时候,也就是这一拳打在了老者的身上的时候,那老者突然“不见”了。
不是躲了起来,而是被这一拳的威势,打得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飞出去了好几丈远,落在了雪堆里,挣扎着要爬起来,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单元尊感觉那座山,就这样在他的眼前,碎成了一地的尘埃,他方才在心里准备好的话,在他的脑子里凝成了一堆浆糊。
老人迷茫地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那雪地上显得更是鲜红。
单元尊本还以为那老人是装作被自己打出去的,但看这老人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假装的,心里却是更加困惑。
十成的功力,老者不动分毫,三成的功力,这便受伤了?
思来想去,单元尊仍是更为谨慎,一步步的向那老者走去,丝毫不敢大意。
那老者看着单元尊一步步走近,双眼里尽是难以言喻的恐惧与迷惑,直到单元尊快要到他的身边时,他竟然发出了好似哭嚎一样的声音。
“白……”
单元尊皱起了眉头,表情也变得有些犹疑,这老人的武功这么高,又怎会……
单元尊不自觉的回过了头去,却见到了一张英俊得有些阴柔的脸。
然后这人手里一把细长得好似一根菖蒲的长剑,便洞穿了自己的咽喉。
单元尊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却见喉咙里不断的向外涌出鲜血,双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范先生和张老三早已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只看到在那老人被单元尊一拳打得飞了出去,那茶摊的主人便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好像一只猫一般,跟在了单元尊的身后。
当那茶摊主人摘下了盖在脸上的那个破帽子时,他那侧脸,被天边那抹残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这层色彩,映照在他那几乎完美的脸上,看得范先生和张老三竟不自主的心中一动。
这张脸生得没有一丝的瑕疵,英俊不失刚毅,刚毅不失柔和,柔和中又带着三分忧郁三分尊贵三分娇弱和一分的不可一世。
这个男子,英俊得美丽,美丽得不可方物。
这男子虽一身破烂棉衣,经过范先生身边时,范先生却嗅得一丝淡淡的沁入心脾的檀香味。
这个男子,就好似一个落魄的王孙贵族,但就算他身穿布衣棉服,也掩盖不住他那耀眼的光芒。
太美了。
就连那菖蒲似的长剑上,滴落在雪地上的血花,看着都是那样的美。
那男子抽出长剑,一把扶起一脸惊慌,嘴角边还留着鲜血的老人,对着那不知所措的范先生和张老三低声喊道:“走!”
范先生和张老三早已慌了神,听得那男子招呼,急急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身上的疼痛,紧紧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男子虽抱着那老者,但是步履轻盈,对这新安城似乎也是颇为熟悉,带着两人在小巷中穿来穿去。
几人在这街巷里急行了一盏茶的时分,男子钻进一间小屋里,将那老者放在了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顺势坐在了旁边,大口的喘着粗气。
范先生与张老三一脸莫名所以,看着那男子,等着他说话,可那男子却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老者,不发一言。
范先生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神秘的茶摊主人,却见这男子的棉衣下露出了一块看似檀木的挂佩。
范先生看到那块挂佩,双眼便再也离不开那块挂佩了,眉头紧紧的交叠在了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张老三见范先生如此,不觉焦急,低声问道:“先生,你这是……”
范先生却没有理睬,只是死死的盯着那男子,似乎是自顾自说一般:“萧将军当年,两袖清风,身无长物,却独独喜好檀木沉香。”
男子听得范先生这样说来,缓缓转过头来,也看向了范先生。
“可……可萧将军为人清廉,檀木沉香,价值不菲,萧将军又怎么会负担得起,”范先生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于是,新安的百姓为了人人敬仰的萧将军,竟自发筹款,为萧将军求得一块檀木,赠予了萧将军。”
张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不明白什么,也看向了那男子。
“萧将军不好推辞,接受了这件礼物,用那檀木,做成了无数的摆件和挂佩,放在府里,日夜把玩。”
男子看着范先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范先生继续说道:“就连萧将军那个失踪多年的孩子,也起了一个与之相关的名字。”
男子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什么名字?”
“檀心,”范先生用坚定又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他叫萧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