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

    今日是演《西厢记》中的红娘一角，台下乌压压的一片，窃窃私语声甚至盖过了正在表演的角儿。红绡终究是个小姑娘，汗水早已浸透里衣，可女孩眼神中却分时透着坚毅之色。

    红绡调匀呼吸，壮着胆子试了一嗓，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这叫做“镇场子”。

    这时台下的看客们均凝神屏息地注视着台上这个不过十多岁的小丫头，戏腔一出，起伏有致，情绪饱满。渐渐地，场子也热了起来，红绡提着的心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忽得有人喊道：“走水了！”

    一时间，叫喊声、指挥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红绡一惊，看着青砖红瓦间缓缓升起的浓烟，正在一寸寸逼近戏台…

    方秋芸忙指挥着众人疏散，慌乱间，她回头望向戏台，却见红绡仍旧立在台上，顿了顿，竟提高了声量继续唱着戏词！

    红绡望着近在咫尺的火焰，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团火。五年前，同样的火，烧毁了她的家，她的亲人，也烧毁了她对未来的所有期望…

    五年了，自己仍旧无法忘却，泪和汗已不知不觉间淌过脸颊，浸润衣领，她却没有停止唱腔，黑眸中映出熊熊烈火…

    人们似是被这场景震住了，嘈杂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救火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终于，曲尽火灭，寂静之后是一片如雷贯耳的掌声…

    下了台，红绡依旧泪眼婆娑，厚厚的眼妆也掩饰不住微红的眼眶，谢绝了一众观众的热情后，独自踱步至后院，在水池旁卸妆。

    却忽得被人叫住了，定睛一看，竟是一位身着中山装的老者。

    那老人望着她，瞬间老泪纵横，红绡却不知所以然，以为是激动的戏迷，正欲唤人，却见老人跪了下来，压抑着声线道：“摇情小姐，我终于寻到你了。”

    红绡一惊，立刻将老人扶起，仔细的端详起眼前的老者来：约莫是耄耋之年，颧骨高高隆起，脸颊瘦削，却给人精神矍铄之感。

    “是你吗，张伯？”红绡也有些吃惊，虽因年幼可能不大记得外貌，可张伯的声音却是独具特色的，加之他唤自己“摇情小姐”。如今除了方姨，又有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张伯，您是如何找到这的？”

    “说来也是机遇，这梨园前些日子外墙上贴了今日戏曲表演细要，其下方批注的字迹与您五年前为老夫撰写的药方的笔迹一般无二，”张昭德急切的解释道，“本来这不足以使我心疑，但您有意避讳了已故老爷之字，这让我决定今日来这梨园碰碰运气，没想到突遇大火，却是因祸得福，见到了您。”

    张昭德曾是江府私人医生，曾留学海外，医术十分了得，红绡幼时也随其识得了些药理，常常为其馔写药方，抄录存档，相处十分融洽。

    红绡也未曾料道有这般机缘，道:“您受难了，当年可还有其他人逃了出来？”红绡眼中升起一丝微芒。

    老人轻叹一声，“没了！老夫当年是被人抬着出来的，临盖棺材板时吐了一口血，活了过来，是从阎王爷那硬生生的捡了一条命啊！”张伯眼神中充满了悲悯之色，继续道，“我是看着老爷倒在我面前的，可惜老朽无能为力啊！”老人面容间尽是自责，红绡的脸色沉了沉，终是不忍心，问道:“张伯如今可有去处？”

    “老夫一路辗转几城，靠做游医赚得几口干粮，幸得这苏城济世医馆招人，老夫便留了下来。”

    “老夫此次也是受人所托，要交予小姐一封信，是白将军嘱托之事。”张昭德面容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