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第一次看到闻延是在军部大院的医院里。
虚弱的小男孩毫无生气的躺倒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插了很多管子,无论怎么来看,都显得格格不入,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毫无血色的躺在上面,双眼紧闭,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微愣,在医院跑了好几天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他鬼使神差的推开了房门,静静地站在床前,床上的小男孩很精致,很漂亮,他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后来就是心疼。
“你家人一定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啊!”稚嫩的童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床上双眸紧闭的男孩似乎轻轻动了动手指,又沉沉的睡过去。
后来,他被父亲带回了家,不过之后他每天都会来看他,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小男孩睁开了眼睛。
只是深沉灰暗的眼底,全然失了童稚的光,他扒着门看他,闻延太脆弱了,瘦的像一张纸一样,他生怕推开门这人就不见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祁衍就不敢像以前一样推门而入。
闻延似有所感的扭头看他,平静无波的眸子泛起点点波澜。
他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推门进去,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哥哥。”
闻延只是点头,没跟他说话。
他叽叽喳喳的说了很多,闻延也不赶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很聪明,能进军区大院的人都不简单,何况还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小男孩,他心里纠结,结合以前看到的人,已经脑补了一大堆。
不过,他不敢问。
后来,闻延伤好出院,是一个军人来接的,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不是闻延的爸爸,只是领养了他,又没有上户口,他对威严的父亲问出疑惑时,只记得他父亲那隐忍不发的痛苦和悲悯,没有训斥他,只道:“两只受伤的狼在一起相互取暖。”
然后让他多去找闻延玩。
但是,闻延几乎不开口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听他的念叨。
他有什么事都会跟闻延分享,无论大小,就连手指上翻书太快被划伤了一个小口子都会哭唧唧的告状。
二人就这样一静一动彼此陪伴。
久而久之,他习惯了闻延的冷漠和话少。
甚至因为闻延不会反驳他而常常打趣他这样以后谈恋爱结婚可怎么办啊!
只不过每每这个时候,他无波无澜的眸子更暗沉了些,淡淡开口反驳道:“不会。”
第一次他愣住了,呆呆傻傻问:“不会什么?”
这时候闻延就会略带嫌弃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这么笨。”
后来又一次,他无意听到他父亲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才知道闻延是烈士子女,他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又经历九死一生,最后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其实他脑袋嗡嗡的,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滑落。
那个人还说闻延心理有问题,不建议报考警校。
这就像一根无处不在的刺,时不时的刺痛他的心。
不过他知道,没人能拦得住闻延。
闻延考得很好,但是却意外的滑档了,他就知道里面有问题。
不过后来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只知道他一脸担心想要逗他开心时,闻延已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没事,已经解决了。”
后来他和家里谈崩了。
他只想选心理学,从来没有第二个选项。
让一向威严却不轻易发火的父亲发了好大一通火,他逃离了那里。
搬到闻延家里,一边上学一边兼职,很多次兼职有人找事都是闻延解决的。
他对他极好,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信任他,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他,那必然是闻延无疑。
二人感情极好,从来没红过脸,哪怕他生闷气,闻延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哄他。
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早就说不清了。
或许是病房外的惊鸿一瞥的悸动,又许是被欺负时闻延挺身而出的正义,又或许是彼此陪伴的习惯。
他们的感情,已经不是寥寥几语就能概括形容的。
如果不能在一起,他情愿把这份心意深埋心里,纵然再痛苦,也不过逾越半分。
是夜,祁衍又梦到了小时候,他跟在闻延身后,哪怕得不到只言片语的回答也不生气。
他揉了揉眉心,还没有从梦里完全走出来。
周遭的事物倒是很熟悉,他松开放在眉心的手,抬眼看了看灰暗的天。
如黄粱一梦,梦醒更觉空虚。
他轻叹一声,下床去客厅喝水。
下楼就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笔挺笔直的坐在沙发上,明明满是攻略性的坐姿,却莫名多了几分落寞和孤寂。
他不由得心下一疼。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闻延转头平静的看着他,眼底思绪翻涌,却被死死的压住,像是一头猛兽把自己压在一隅之地,让人心疼又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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