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去,在丁夏之前推开两扇轻厚的雕花门。
外头的黑夜已不那般浓暗,遮天蔽日的云层里,透着丝丝缕缕的散光,似要裂开一道口子,随时大亮。
“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丁夏走出去,回头对他抱拳,“现在楚夫人不在,我也要去办事,这处便全赖你了。武姑娘真的是个好人。”
魏良择伸出手,四指合并做了一个向外推的动作。
好人不好人的,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武知蹊这次晕的很不正常,王御医说她是痛晕的,至于哪里痛,她揪着胸口,许是心痛呢?谁都不清楚。
他有些不愿在巴兰阁继续等下去了,这种未知未控的感觉太过于可怖,他竟会在这里巴巴等上一整夜。
魏良择一抬头,看到了挂在屋檐下的一个三角荷包,绿色底布,墨色的线,绣的是一朵半开的菊花,下边的软穗子湿漉漉的沾黏在一处,飘不动了。
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魏良择用剑把那荷包挑了下来,捏在手里时,挤出了积雪融化的水,在灯烛下看清楚了样式,与猜测中的不同,荷包的另外一面没有绣兰花,绣的是平安无虞四字。他笑了笑,用衣袖慢慢擦拭,“一颗真心放在檐下风吹日晒,迟早要褪色。”
院子的拱门处,转进来一个身影,大丫鬟儿茶见到魏良择站在门口,立住脚朝他行礼,“魏大人,崇欢殿的燕公子带着灵医来了。”
“先把丙冬叫过来。”魏良择说:“再去请崇欢殿的人。”
王御医在屋内听到灵医要来,仿若重生了一遭,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满了三分,巴巴的往外看,眼珠子都要盼下来了。
魏良择在大厅里坐着,右手边放着剑,屏风后站着刚到的丙冬。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燕骊,上一回,是在赢王府里,谢翊问他有没有什么厉鬼可以杀人,连仙师都防不住的时候,这位燕公子说邪不胜正,所有的厉鬼都会死于仙师手下,除非以量取胜,还举例说百鬼围宅这种场面,是仙师们最怕的,因为足够棘手,所以很难在当下分得出手去做其他的事情。
然就是那次,经了燕骊的提点,谢翊才会想到用百鬼围宅,他只说要惩戒几个逆贼用用,燕骊随行的女仙师便说,用人皮吧,人皮最招阴,以人皮为契约,可招百鬼围宅,等同于献祭了宅中所有生人的性命。
赢王当时有好几个谋士,魏良择为了得到他的信任,献计着手策划了接下来的一切,便有了几个月前赦王府人皮风筝百鬼围宅的事件。他明白谢昀有契约妖的木牌在身,就算没有仙师在府里,也不一定能伤到他什么,所以魏良择那次的目标其实是沈扶风,或者说,他那次只是想向谢翊证明,他能有手段,把人皮风筝通过谢昀最亲近的盛嬷嬷之手,成功的在赦王府上空放飞。
燕骊是个什么样的人,魏良择尚摸不清楚。
他进来了,连披风都是雪白色的,带着身后三个人,朝着自己拱手,“在下崇欢殿燕骊,听闻赦王府夜寻灵医,等到在下安顿好仙门伤员,这才带着灵医赶过来。”
“不是圣上下的命令?”
“为何是圣上?”
魏良择用右眼盯着他,“身后的都是灵医?”
燕骊后边的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就是上回见过的那个仙师,男的则有些上了年纪,各自点头,回答:“我等正是灵医。”
既不是谢昀明白叫来的人,魏良择还真不敢随意给武知蹊用。
崇欢殿和皇室走的近也就这两年的功夫,世家是世家,冲着上回的事情,魏良择也能清楚他们不算什么正经门派。
燕骊似看出他有所顾虑,“魏少卿既受人嘱托照看王府,谨慎是好事,却不要谨慎过了头,叫里头的人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