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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金霞看到祝凤霞脸上闪出失望的光,旋即又恢复了常态。
多么熟悉的脸庞!
今天下午为什么就没有认出来!
她,就是爸爸挂在客厅里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所变化的,是岁月将她的满头青丝变白,在她额头,眼角处雕刻了太多的皱纹。
爸爸究竟与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下午姐姐要让自己参与考察养殖场?海内外水产养殖项目的投资,本来是姐姐权限之内的事。她说身体不适,硬让她去养殖场,而姐姐自己却悄悄来到了这座小楼。
“金小姐,你认识这枚戒指吗?”
“金小姐,请你关上门。”
祝凤霞坐在席梦思床上,对走进房间的金霞姐说。
金霞关上门,站在那打量了一下房间。
房间陈设十分简朴:一帐单人床,一对藤椅,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架。
写字台上堆放着各种书籍,摊着的书稿,最显眼的是盛满烟蒂的烟灰缸,看得出,女主人,抽烟,而且很重。
“金小姐,请坐。”
祝凤霞语气安详。
“谢谢。”
金霞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金小姐,吸烟吧。”
金霞点点头,随手从提包了掏出一盒女士香烟。
“在我家里,还是抽我的烟。”
祝凤霞拉开写字台抽屉,从中拿出一盒和金霞相同的女士香烟,递给金霞。
金霞接过香烟,从中抽出两支,掏出打火机,给祝凤霞和自己点上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
在缕缕烟雾中,她等待着祝凤霞开口。
后发制人!
这是爸爸经常教导她的,尤其是当她面对不熟悉的环境时,她总是优雅地抽着烟,在看来是漫不经心地等待中,揣测对方的用意,寻找对方的破绽。没想到对方也是以同样的手法来对待她。
也同样是将自己的真实用意掩藏在缕缕雾中。
“祝顾问,顾场长虽然是你的儿媳,但她毕竟是一场之主,我们两个的意向一致,不知为什么祝顾问要从中阻拦?”
“因为我想知道贵公司的背景。”
“我不明白祝顾问的问题由何而起?”
“我想知道你们公司的总经理是谁?”
“总经理是我的家父。姓金,叫金龙。我们的公司就是以家父的名字命名的。”
“哦?”
祝凤霞拿起绿宝石戒指。
金霞从祝凤霞手中接过绿宝石戒指,心中一颤。
这是爸爸的戒指。
爸爸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对面这个女人的手里。
是爸爸让姐姐送给这个女人的?
别着急,戏要继续演下去,**会出现的,结局总会有的。
金霞摇摇头,“不,我不认识。不过,这是一枚贵重的戒指。”沉吟了一会,她问:“祝顾问,你把我叫到房间里,该不是为了鉴定一下这枚戒指吧?”
祝凤霞没有回答,她抽了一大口烟,突然问:“金小姐如果可以问的话,金总经理今年贵庚?”
“六十有五。”
“什么时间生日?”
“七月初的。”
“你有个姐姐叫海凤。”
“是。”
“你不姓金,姓许,名字叫许海霞!你爸爸叫许金龙!按理你应该叫我,大妈!”
祝凤霞连珠炮似的越说越急,最后肯定地说。
突然间,金霞,不,应该说是许海霞明白了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爸爸的关系。
爸爸的前妻!
认不认?
暂时不认!
因为自己还有大事要办,过早地暴露了与自己不利。
咔嚓嚓,外面响起了一声惊雷。
许海霞深吸了一口烟平静了一下心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祝顾问,一开始我已经对你讲明白了。家父姓金,不姓许。我是有个姐姐,名字叫金凤,我自己的名字吗,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已经作了介绍,我叫金霞。”
见对方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祝凤霞谦和地笑笑说。“金小姐,请您原谅,怪我一时性急,认错了人。”
“没什么。”许金霞笑笑,将手中的烟蒂巴在烟灰缸里按灭,“祝顾问,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继续同顾场长谈一下关于草签合资搞水产公司合同的事。”
“你们两个订吧。”
“打扰你了,祝顾问,你早早休息。”
十八、
许海霞站起身,正要出门,许星云推门闯进。
“奶奶,妈妈让我对你说,请金小姐立刻下楼去。她姐姐来车接她。”
“告诉你妈妈,我马上就去。”
“等等。”
“星云,是下午那位姓许的小姐来接金小姐?”
“是啊。奶奶,许小姐长的和金小姐一样,真象一对双胞胎。”
“告诉你妈妈,金小姐和我还有几句话没说完,说完后马上就下楼去。”
“好的。”
许星云退出门,跑下楼去。
“金小姐,我不想再问你是姓金,还是姓许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请你把这枚戒指转交给楼下的许小姐。告诉她,这枚戒指应该戴在他主人的手指上。另外,我还向金小姐转达我下面的意思,请你转告你的爸爸,总经理金龙先生。活在滨海县的许家的后人,生活的很富裕,很幸福,不需要谁怜悯和施舍。鉴于贵公司的背景和我对金小姐的印象,我认为我们缺乏合作的真诚基础,我想,金小姐最好能重新寻找合作伙伴。”
“这”
许海霞没想到和祝凤霞的谈话,会猛地逆转,出现这种结局。
要是在别的国家,别的地方,这位任性的姑娘肯定会转身扬长而去,连拜拜都不会说。
可是在这滨海县,在这老太太面前,许海霞却说不起这句话,做不出这举动。
一时间,许海霞不知怎么办才好。
屋外,雷声隆隆,滚过天空。
屋内,一片沉默。
眼前是祝凤霞伸到面前的是拿着绿宝石戒指的手。
这枚戒指许海霞不能接。
这枚戒指许海霞不敢接。
许海霞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知道父亲对眼前这位女人的一片挚爱之情。
就是在那个大扫除的下午,当姐姐把那幅女人的画象重新挂在原来的位置上后,爸爸把她和姐姐叫进了爸爸的书房,对他和姐姐讲述了他和画像上女人的故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喜结姻缘,共遭不幸。
人,总不能十全十美。
享受欢乐过多,就要忍受折磨。
人的命运,谁也难以猜测。
爸爸的命运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互相缠绕。
两枚戒指,两枚相同的绿宝石戒指,连着两颗永远相爱的心。
两个天涯各一方的老人的命运,却又连着那块神秘的石头。
这神秘的石头,同样给他们许家,给爸爸,给爸爸的爸爸,带来过不幸和痛苦。
十九、
无意之间,许金龙知道了星云石能治病秘密。
一个秋天,祝凤霞感冒发烧,许金龙又悄悄把星云石拿到了祝家。
治好了病的祝凤霞,手托星云石又蹦又跳。
也是该当有事,脚下一滑,星云石掉在了地上。
那漆黑的椭圆形石头,硬度极高,把青砖地砸了一个白窝,自己却一丝没损伤。
那水晶托十分脆,掉在了青砖地上,碎成了两半。
两个孩子害怕了。
许金龙捧着椭圆形的石头目瞪口呆。
祝凤霞手拿裂成两半的水晶托架,吓的眼泪直流。
许金龙拿出了男子汉的勇气,他告诉祝凤霞,这事谁也别说。然后用黄稠布包好星云石,人不知鬼不觉的带回家,又悄悄地把星云石放回紫檀木匣中。
报应落在了自己爸爸“气死天”的身上。
第二天,“气死天”要出海,天阴乎拉的。
他照列给星云石烧香,磕头,然后打开紫檀木匣子,他仔细地观看着椭圆形石头的四周。
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所有洞*眼即没有淡淡的白雾逸出,洞口也不湿润。
“气死天”放了心。
这神奇的天赐之石,也不知道是怎么落到他们许家的。
听老辈人讲古话,这块石头是大禹治水时,从天上掉下来的陨石。
后来大禹配上了托架,就有了神奇的预测天气功能。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石头的洞*眼里逸出淡淡的白雾,那就是天要变的信号。
雾很浓,风大。
洞*眼湿润下大雨。
雾气淡,风小。
洞*眼干燥,没有雾气,就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要想知道什么风,只要看洞*眼白雾逸出的方向。
几十年来,“气死天”靠着这块石头,加上自己积累的几十年的航海测天本领,从来没失过误。
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气死天”这次出海,并没有将星云石取出,没有看到水晶底座破裂成为两半,就是这微小的疏忽,使他判断错误。
来到海边的码头,他眯起眼看了看海面。
天虽阴,没有风。
海面颜色发黄,浪不安静。
“气死天”要是没有看过星云石,凭自己的闯海经验,也知道这是要变天的预兆。
可是,“气死天”太轻信了星云石了,他根本就没想到星云石的底座水晶会出毛病。
他催促船员起锚,扬帆,驶出了港湾。
船到渔海县的青龙滩,老天爷变了脸。
呼啸的狂风掀起丈多高的巨浪,一个连一个,劈头盖脸地砸向渔船。
几十年向大海索取,遭到了大海的报复。
渔船被海浪打碎,“气死天”身背紫檀木匣子,抱着桅杆被冲上滩。
“气死天”被送回家,只说了一句话:“星云石不灵验了,你们千万别信它了!”
二十、
只有许金龙知道,是他的隐瞒害死了爸爸。
打那以后,紫檀木匣子被从供桌上撤了下来,放到大衣柜中,直到许金龙结婚,才被许金龙作为纪念信物放到了自己的新家。
许金龙和祝凤霞结婚那天,紫檀木匣子就放在房间里的三抽桌上。
来贺喜的客人,谁也没拿这个匣子当回事。
唯独保卫干事裴玉庆,对这个紫檀木匣子上了眼。
“许技术员,你们结婚大喜的日子,怎么放着这么个古董玩意。里面装的什么宝贝?”
许金龙笑了笑,“裴干事,这么个小匣子,能装什么宝贝?这是我妈妈当初放首饰用的首饰盒子,我结婚她老人家送给凤霞做针线盒用的。”
“盛针线用的?我看不象吧。”裴玉庆深不可测地一笑,“许技术员,听说令尊大人有一块测天石,这匣子里面大概就是装的那块宝石吧。”
“什么?测天宝石?许技术员,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周围的人听说,一齐围了上来。
许金龙把手一摊,“你们别听裴干事的,他讲的纯粹是天方夜谭。你们想想,我爸爸要是真有一块测天石,还至于出海遇上大风,船毁人亡?测天石?没有的事,纯是误传。”
事情搪塞过去了。
裴玉庆成了人们笑闹的对象。
“裴干事,许技术员结婚,你干嘛跟着发昏?”
“裴干事是不是眼馋了?”
“哎哎哎,谁给裴干事找一个啊?”
“我。我有一个!”
“说说情况!”
“我这个姑娘啊,人长的黑点,耳朵长的长点,嘴巴短点,馋点,睡觉多点!”
“什么?”
“猪!”
哈哈哈——
满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
许金龙和祝凤霞也笑出了声。
“你们,你们,”裴玉庆气得说不出话,身子一扭,走出新房。
祝凤霞见玩笑开过了头,抓起一包喜糖忙让许金龙出门送客。
走到院门口,裴玉庆推开了许金龙递过来的喜糖。
“许技术员,我真佩服你!家藏奇宝而不露,并且随机应变,把火引到了我身上,让我下不来台。行,是个人物!以后,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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