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隽开口请辞,崔皇后却是没有答应。
她说的也挺冠冕堂皇,大意是各位院长都是从大夏各处而来,难得今日聚在一起,王院长有什么事都是可以暂且放一放的。
随即不待王隽回答,又抬手指着薛灵芸对在场的各位院长说着:“本宫素闻惠和县主琴画双绝,难得今日相聚,还烦劳惠和县主弹奏一曲,让我等凡人聆听一番仙乐。”
说到这里,她抬眼望了一眼王隽,又对薛灵芸笑道:“说起来王院长也是琴艺绝佳呢。正好他今日在此,待会让他点评一番,甚或是唱和一番,也不枉今日大家有缘相聚一场了。”
薛灵芸抬头,冷冽的秋水眼瞥了一眼王隽,随即又垂下了头去。
“灵芸谨遵皇后之命。”
崔皇后想来对此是早就有预谋了。她一拍手,身后立时就有宫娥捧了一张瑶琴过来,薛灵芸双手接过,低下头去打量。
梧桐蕉叶古琴,色泽璀璨古穆。金徽玉轸,富丽堂皇,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此地并无琴案,虽有几案数张,但无奈高度皆不合适。于是薛灵芸索性让宫娥拿了一张锦垫过来,而后她席地盘腿而坐,却将手中的瑶琴平放于两膝之上。
而后她伸手调试琴音,随即左手按住琴弦,右手举指起势,仿若春莺出谷,低昂绰约,翩翩欲举。
一串清丽的琴音随即流水般潺潺的响起。
在座各人纷纷屏息静气,静听这天籁之音。
而王隽则是握着司马玥的手,闲闲的走至椅旁坐了。又伸手在碟中拈了一块芙蓉糕递了过去。
司马玥伸手接过,慢慢的吃了起来。
芙蓉糕松软甜香,吃下去齿颊生香。
司马玥是个吃货,而且素来就喜食甜食,于是这一块芙蓉糕吃完,她就又去碟子里拿了一块。
别人都在专注听琴曲,沉醉于这洗濯身心的仙乐中,自己却是赶着在这里吃芙蓉糕,司马玥想想也觉得是醉了。
但有个人好像还在旁边跟她一起醉。
王隽见她吃得急,伸手递过了一盅茶来,同时低声的说了一句:“吃慢些。”
司马玥一时就觉得,他们这两个人实在是不适合这样的场景啊,太煞风景了。
而此时薛灵芸的一曲已经弹完了。
虽然近来王隽一直在给司马玥补习琴艺,但于她而言,也就听得出来一首凤求凰,其他的琴曲于她而言,听在耳中基本都差不多,所以原谅她压根就没听出来刚刚薛灵芸弹奏的是个什么琴曲。
而再观这里的其他人,面上都是一脸的陶醉之状。
也是,能坐到院长这个职位的,一般都是多才多艺的。
只是觉得好听和听懂了那却是两回事。
高山流水谁都会觉得好听,但是关键是你能从里面听出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吗?
不能,所以你就不能称之为知音了。
薛灵芸一曲弹罢,双手轻拢琴弦,清凌凌的目光在场中各人面上淡淡扫过。
只是那目光中却是倨傲的,隐隐还有些不可一世的意味在里面。
她虽然秉承着崔皇后的懿旨,不得不当着这些人弹奏了一曲,只是又有谁能听得懂她琴音中诉说的是些什么?不过就是一群凡夫俗子罢了。
那个王隽倒是听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只是可惜全程只见他一直垂首忙于给端华公主那个小女孩递糕点,端茶水,又哪里有一些儿传说中的清高风采之样?
薛灵芸鼻中不着痕迹的轻哼了一声,随即又敛去眼中原有的轻视之色,在宫娥的搀扶下起身站了起来。
崔皇后坐于上位,全程围观王隽和司马玥的小动作,心里只恨的牙痒痒。
司马瑜现下还是被庆隆帝下着禁足令,丝毫不让她出自己的宫殿一步。且前些日子韩佐已然在庆隆帝遣出的侍卫护送之下平安的回到了琉南国,打发人送了聘礼过来,又合了婚期,说是秋凉之时即会将司马瑜接到琉南国去成婚。
对此庆隆帝已是应允了。而这也就意味着,再过上两三个月,她和司马瑜即将分隔两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而这一切都是拜王隽和司马玥所赐。崔皇后只要一想到这里,真是想杀他们两的心都有了。
她竭力的忍下了心中翻江倒海的恨意,转而面上浮了几丝雍容华贵的笑容出来,笑着问道:“不知王院长觉得惠和县主刚刚弹奏的一曲如何?”
“甚好。”王隽的回答简洁明了。
崔皇后紧追不放:“不知王院长所说的这个甚好,却是怎么个好法?”
薛灵芸在旁微勾唇角,冷冷一笑。
素来听过她琴曲的人,被问及如何之好时,大凡也会说上甚好这两个字,但其实这些人压根就是没有听清她琴曲之意罢了。这个王隽,先前听闻如何的琴棋书画精通,但现下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同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的了。
薛灵芸状似恭顺的低下了头,眼中轻蔑的笑意却仍在。
但随即她便听得山中清泉流过般的泠泠之声徐徐的响起:“松风竹韵,兰雨舟烟。县主的志向不在男儿之下。”
她豁然抬头,不可思议的望向王隽。
他竟然是听懂了。非但是听懂了,而且还有点评。
崔皇后有一刻的怔愣。
她原意是想让王隽在众人面前出个丑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反而弄巧成拙,反倒是让在场的众人纷纷的钦佩起王隽起来。
而王隽点评完薛灵芸的琴曲之后,又开口向崔皇后请辞。
崔皇后这次却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所以只能内心蹿火,但面上却还是笑着应了。
王隽立时就同在场的各位拱手示意,而后同司马玥一起施施然的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这几个院长,彼此之间还在感慨着传言不虚,王院长果然是风采过人之类的话。
而王隽这边,却是握着司马玥的手,两个人慢慢的在御花园里鹅卵石堆砌而成的小径上走着。
初夏时节,繁花已落,独有绿树阴阴,满目绿意欲滴。
王隽问着司马玥:“饿了?不然我们去明月楼里吃晚饭?”
司马玥今日起的原就迟,午饭早就是在家吃过了。而刚刚在蔷薇花圃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想着在明月楼楼顶吃晚饭,不但是可以感受微风徐来,还可以欣赏水光山色,夕阳西下,司马玥立时就应了。
“好啊,”她笑眯眯的回答着,“我要吃桂花鱼条,翡翠鱼丁,蜜汁山药和鸳鸯鱼枣。”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开始点菜。
王隽自然是一一的应了下来,随即还问了一句:“要不要喝梅子酒?“
想起上次自己喝梅子酒的那窘状,不过几杯就倒了,司马玥的一张脸登时就苦了下来。
“算了,”她恹恹的说着,“我还是喝果汁吧。“
“那冰镇梅子汤,要不要?”
近日天气炎热,如果能有杯冰镇梅子汤,冰冰凉凉的,酸酸甜甜的,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于是司马玥立时就开始欢乐的点头:“嗯啊,好啊。”
王隽微微一笑,握了她的手慢慢的在石子路上走着。
脚下鹅卵石高低不平,纵然是穿了鞋,可还是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
司马玥这般走了一会,忽然抬头去问王隽:“三日后就是皇家学院蹴鞠队和江夏学院蹴鞠队的友谊赛了,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王隽笑着答道,“不说只是一场友谊赛罢了,便是真的决赛,谁胜谁负我也不在意。”
你倒是对胜负看的很开,司马玥心里想着,但是她可没他看的这么开。
京城里早就是开了好几个档口了,下银子买哪个蹴鞠队最后决赛的时候会赢。
而因着江夏蹴鞠队毕竟是曾经五连冠过的,虽则是上次决赛之时与第一的桂冠失之交臂,但却是听说他们有了一个神秘的蹴鞠夫子,放言说今年定然是会取得第一的,是以大部分人都是掏银子买江夏蹴鞠队赢。但是有些人买就买了吧,还非得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说什么这王隽虽然是庆隆帝亲自去请了来做皇家学院的院长的,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但他这院长生涯里的第一场蹴鞠决赛不定的就要被江夏蹴鞠队怎么虐呢。
司马玥知道了,心里肯定是气的不行的。是以她当下就掏出了自己手中所有的全部资产,两千两银子拍了过去,豪气的说了一句她买今年皇家学院的蹴鞠队得第一。
冲动之后就想剁手。但只要一想到若是蹴鞠决赛真的是江夏蹴鞠队夺了第一,而皇家学院蹴鞠队榜上无名,王隽被那些人笑的场景,她就觉得不能忍受。
是以对这场江夏蹴鞠队和皇家学院蹴鞠队之间的友谊赛她还是很在乎的。
晚饭是在明月楼的空中别墅吃的。
夕阳西下,绚丽的彩霞铺满了半张天空,映着明月湖的湖水,当真是半江瑟瑟半江红了。
菜式是司马玥特地点的那几道菜,外加了几道时令菜蔬。
只是这顿饭司马玥吃的却并不是很专注,她满脑子的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皇家学院蹴鞠队怎么养才能夺得这次蹴鞠决赛第一的事。
晚饭之后,她和王隽一道回去,在一起腻歪了一段时间之后,王隽回去了。
司马玥则是悄悄的溜到了隔壁想去找司马宣商谈一下蹴鞠决赛的事。
只是司马宣却没有回来。而且其后的两天也没有回来,她一打探,说是司马宣现下还在宫里待着呢。
第三天就是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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