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熬药也就罢了,都这个时辰了,实在用不着你这样劳心劳力,快些归家去吧。”
“是,院首大人,只是这药膏兰妃娘娘要得急,说是明日就遣人送往北疆给赵大人,所以微臣不得不要眼瞧着制好了药膏,才能心安啊,”赵丰源抹了把汗道,一边又笑笑问道,“院首大人,怎么这样晚了您还不回府?”
“万岁爷白日没空,所以今日是晚点才去给请了平安脉。”秦律抿了口茶道,面色有些凝重。
他给成卓远请平安脉的时候,成卓远还盘腿坐在软榻上和他聊了一会子的话,秦律是成靖之身边的老人,也是瞧着成卓远长大的,自然不比寻常太医,成卓远对他除了信任之外,更有一层对长辈的尊重,所以成卓远还特特留了秦律喝了半盏雀舌。
秦律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做的太医,其实从前他和霍金东和周景年一样,也都是在成将军府中伴着成靖之一众兄弟长大的,十八岁前的秦律,是给成家二子成寿延做伴读的,也是
仪表堂堂、文武全才,因为自幼和林月成玉相熟,也是成日在林月族嬉笑打闹玩惯了的,所以秦律又颇通医理,当年城门之战,成寿延丧生,秦律悲痛欲绝,成靖之便就收了秦律在身边,但是秦律却从此灰了心,不愿再迈如朝堂半步,所以他便就埋头学了医。
文庆元年,秦律就一朝考进了太医院,第二年,成靖之便就钦点他做了太医院院首,虽然有着往日的情分在,但是秦律的医术倒也真是不错,往后的十四年都是秦律照顾着成靖之的龙体,其实说到皇上看重的太医,除了医术更重要的衷忠心,这自然没有比秦律更合适的了。
如今经过了这二十年的历练,秦律的医术倒也越发精湛,如今他也快是快四十的人了,他素来淡然,自然也想着早日退隐,所愿意便也想着收位弟子,也好传承自己的衣钵,就这时候,赵丰源便就调入了太医院,他倒是喜欢这个老实巴交的外乡青年,也是含了指望的,所以自然也格外留意赵丰源的身世。
倒也算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只是却和赵氏一族沾了边,偏偏赵氏一族又不是什么好主,所以秦律就不得不多了份顾忌了。
他虽然日日都在太医院,但是前朝的政事他也是门儿清的,与成靖之的蓄力抬高赵志胜为首的新兴势力在朝中的势力不同,成卓远对赵氏一族实在不算友好,旁的不说,单单是命人朝兰亭殿送那起子西陲长欢便就可见分明。
成卓远这孩子的心机,是比先皇要重许多的,秦律不止一次在心里这样地默念,他瞧着成卓远这三年来的改变,心中也是忧喜参半,成卓远的手要比先帝的狠,心也是,对于帝王来说,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儿,但是他却始终心里存这个担忧。
偏生那一日晚间,和成卓远闲聊的时候,成卓远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自己聊起了北疆战事,当时也是自己有意问询,需不需要派太医前往北疆,他也是听闻了陶不凡的事儿才这样开口问的,作为成卓远的长辈,时时事事他都为成卓远想得长远。
“自然是要派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成卓远抿了口茶笑道,一边有些自嘲道,“秦太医是医者父母心,朕可没有那样好的心,得不到好的事儿朕可不会做,说起来朕倒是越发像是那无利不起早的奸商了呢。”
秦律也笑了:“万岁爷越发爱说笑了,自然万岁爷和微臣眼界心胸都不同,万岁爷自然高瞻远瞩,是要从全局把握的,微臣日日对着药草,自然没有万岁爷的考量。”
“秦太医,给霍老将军和周老将军的疗伤药,要提前备好,他们如今也是只年下才回京,到时候必定要亲手交到他们手里朕才能心安,”成卓远嘱咐道,一边抿了口茶又,一边叹息道,“你们都是跟先皇出生入死的人,说起来朕也最愿意和你们这些先帝跟前的老人说话,前朝风云涌,人心也是起起伏伏,乍一看都是忠臣良将,但到底比不上你们这些老辈,只是如今宫中就剩下你一个了,朕每每瞧着你就觉得心安许多。”
“万岁爷谬赞了,微臣也很愿意和万岁爷叙话,”秦律心头一暖,一边又问,“先帝在的时候,每每边境起战事,先帝都会命太医院做了药膏给前线作战的将军送去,万岁爷可承袭此道,以示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