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阴冷灰旧,窗上的爬山虎也只剩下干枯的躯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如徐庭意现在的心情。
庭意坐在门口的发黄的木椅子上,很久。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鼻尖蔓延开来,她皱着眉头,呆呆看着陈旧的玻璃门口上显眼的红字。
她是陪着秦寻溪来的。
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此刻,庭意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秦牧城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勿入歧途。秦寻溪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去负责另一个孩子的人生呢?若是坚持留下这孩子,不仅害了秦寻溪,还对那孩子不公平。
说这话时,秦牧城掩面,话语低沉,他在自责,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
徐庭意闭上了眼睛,她还在等着。
秦寻溪进去有一会了,徐庭意被拦在外面。
那个瘦小的女护士将她们冷冷一瞥,“是你们中的谁?”
“我,”秦寻溪淡淡答道。
“那你进来,”护士拉着秦寻溪。
“又不是你,别跟着来。”那扇玻璃门将庭意搁在外面。
秦寻溪的背影在她面前越来越远,挺直了后背,还是那只落寞的大雁。
里面又是怎样的景象,庭意就在刚刚只是看了个大概,冰凉的手术台,麻醉剂,泛着银光的手术台。
在那里,他们要亲手扼杀一个还未来及见得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而自己似乎也是帮凶之一,庭意越想越心寒······
突然,玻璃门扭开,一个身影跑出来。
护士黑着脸,在门口骂骂咧咧道,“东西都备齐了,人倒怕了——下不去手,还跑来这······”
徐庭意这才看清,是秦寻溪捂着嘴,表情痛苦,向自己跑来。
对这个女子,庭意心里此刻有说不出的怜惜,而她能做的却很少很少。
“庭意,我怕,我真的很怕,”这是秦寻溪第一次在庭意面前承认自己的恐惧,“那些冰凉的器械,他们要用那些杀死我的孩子,我不想这样,我真的很怕······”
“不要怕,”庭意轻轻安慰着她,“你不是说过吗?”
“你的孩子是个天使。他会回去的,到原来属于他的地方。”
“真的吗?”秦寻溪哭泣小了许多,问道。
“是的,”庭意从来没有过的坚定,如果这样可以让秦寻溪心里好受一些,“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可是他会孤单吗?他的妈妈不要他了。”秦寻溪言语悲戚。
“他不会孤单,”庭意轻抚着秦寻溪的肩膀,“不会的,那里还有其他的天使,他们会一起玩耍,一起唱歌。”
“他会记得我这个不负责的母亲吗?”秦寻溪似是听了进去。
“会的,”庭意说,“他会记得你。想你的时候,他会从天上看着你,保佑你。因为你是为了他好。”
“只是现在还不是他来的时候,你得相信,他会回来的。”
秦寻溪抽噎的声音渐渐低了。
庭意的肩膀让秦寻溪的眼泪润湿了,心里也潮潮的,像是青石板上潮湿的青苔。
秦寻溪在庭意的劝服下,慢慢平稳了情绪。
可是,生活中往往充满了戏剧,你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像,徐庭意,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的这么复杂。
远远的,来了一个医生,五十上下,身材短短的,眼睛却透着精明,见到走廊上那俩个女孩,惊呼:“这不是老秦嘱咐的?谁是秦寻溪?”
庭意用警戒的眼神防着那医生。
“小姑娘,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医生笑道,“我又不是坏人。”
“你就是秦寻溪吧?”
“我是。”秦寻溪抢先说道,站在这俩人面前。
“哦,”医生这才好好打量着秦寻溪,有意无意瞥了一眼秦寻溪的肚子,问道,“做掉没?”那无关紧要的语气像是问天气那样平常。
不知怎么地,这句话让庭意感到了羞愧。
是的,自己也是帮凶,将秦寻溪推向那些没有人情味的手术台上。
“没,”秦寻溪咬着牙答道。
“还留着干什么?”医生眉头皱着,“赶紧进去啊!早结束早安生。”
如果之前,秦寻溪是理智的,一直隐忍。
但是医生这句话却深深刺激到秦寻溪了。
秦寻溪叫道,扭头就走:“跟秦牧城说,我不做这个手术了。”
“寻溪!”庭意叫道,“别冲动。”
秦寻溪眼里盛着悲凄,但却带着一股子倔强和执拗,像是庭意第一次看到秦寻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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