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翼所属据点,这分明就是直接甩傅凌一个耳光。
当然,所有人的名单中并没有苏璃此人,他也不好继续关着他。
回过神,冯荆南扫了一眼地牢内的萧琨,发觉他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对着墙壁念念有词,又跳又唱。若是平常,这么多人在此他一定会冲上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凤离做了什么,把他给整成这样,有些像失心疯。
“看好他,不要再让他被劫持!”冯荆南吩咐一声,也没有多做停留。
一群兴致勃勃的士兵宛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没逮住暗属营的人,连他们如何进来,何时进来都不知道。
“冯城主”
就在所有人正要离开时,一个冰冷漠然的声音在地牢中异常清晰!
冯荆南一凛!众多士兵猛地转向说话之人的方向!
“嘶!”一望之下,倒吸一口凉气!
“暗——暗属营的人!”
一群人立刻露出敬畏又惊惧的表情,僵住无法动弹!
不知何时,在牢房外最左角的阴影处站着一名黑衣人!黑色的紧身衣,外罩斗篷,手中拿着一柄雕刻赤色凤翼的黑色长剑,刚硬的五官如刀刻,眼眸墨黑如暗夜,没有一丝暖意,声音也如他整个人一般充满冷意。
有士兵眼尖发现他袖口的凤纹,这才认出他的身份!
冯荆南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敢露出,他们这么多人在此,这个人站在这里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恐怕萧琨就是他送回来的!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冯荆南态度恭敬,暗属营的四使之中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特征的人物。
“风花雪月”几人中,残风面残,闪电的刀疤与他森冷的性子一样,凡事他出手一定要出人命!花狐,四使之中唯一的女性,她的武器大开大合,是一把九环大刀!
而流月,已经出现在虞城,他们也知晓。莫雪,俊美的面容与冷酷的性子更是标志,据说在七公子失踪之时是他护送,他重伤回归未能守护七公子,一夜白头,一头银发更是明显!
却从未听说过还有眼前之人。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之时,黑衣人冰冷道:
“暗属营,寂夜”
冯荆南一窒,猛然想起什么,更是脸色一变,面上更为尊敬!
“原来是宗主!”他曾听说过在暗属营四使之上还有一人!那就是暗属营宗主寂夜!仅次于七皇子凤离之人!凤离几乎将暗属营所有事都交予他!
原本他并不相信,谁会养虎为患,将暗属营交给别人岂非卧榻之侧酣睡他人!分权是大忌!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还站在他面前!
“不知宗主有何吩咐?”
其他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见城主态度的转变亦是不敢说话。
寂夜冷漠地看了一眼冯荆南。“公子交代,柳府遗孤还望城主多加照拂”
冯荆南震惊地难以自持,身后的士卒更是骇然!柳府的遗孤?柳敬的子孙原来还活着!这么说是让城主将他们救回来!
但是这件事独自告诉城主便是,为何单留暗属营宗主在此?
正想此事,寂夜目光转向身后的士兵,众多将士见他望过来,当即脸色一正!
寂夜眸中闪过莫名的光芒,其实他也很奇怪为何公子会让他来此说这些话:“虞城乃边境,守卫家国是每个士兵的职责,公子让在下告知各位,迟早有朝一日,凤翼边境绝不是在此地!待凤翼辉煌之际,凤翼的边境将是陵城!”
不是青龙城,是陵城!陵城是迟南国的边土!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迟南国迟早是凤翼囊中之物!
寂夜说完,室内诡异的安静,他目光定格在众多士兵眼睛,是激动与赤红!
冯荆南一时竟是无法开口!
陵城!是陵城!
那个人,竟是这样的打算!不仅仅是收复凤翼失落的国土,而是打回迟南国!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七公子说的就有可能!
还记得当年,身为三等小王国的凤翼,连黎国与皋骊国都踩在他们头上!当日,那个乌衣少年站在金銮殿上,当着趾高气扬的皋骊国使臣的面说到:有朝一日,凤翼的马蹄将踏平他们的国土!霸占他们的女人!让他们匍匐在地求饶!何等嚣张?何等狂妄?
一年后,当初趾高气扬的皋骊、黎国早已成为历史!他就是做到了!
将士激动地难以自持!目光通红如狼一般紧紧盯着寂夜!好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崇敬又炽热!
寂夜眸底掠过一瞬了然,原来是这样么?
公子似乎哪里在变化,以前,他绝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如今他开始重视这些底层的人,当公子平静地告诉他这些时,不仅仅是他,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暗属营兄弟都红了眼眶,就差扑过来表明心迹誓死跟随公子!
寂夜的身影消失在暗牢之中,他相信这番话又将在虞城掀起一阵风暴,虞城的人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信心!
牢房之中没有一丝风,当所有人满怀激动地离开时,墙壁之后,黑皮肤的健壮少年握紧拳头,目光如电般紧紧盯着前方!
将陵城作为边境!他迟早要和他父亲一样跟在七殿下身边,打下凤翼江山!将来凤翼史书上他的名字要在七殿下旁边!
虞城的飓风刮进每一个角落,然而真正的主角却早已离开此地。
前方的路还很远,她一步步走过来,将来还很长。
马车辘辘,黑色华丽的马车中,寂夜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凤离目光深远,静静看着窗外渐退的景色,柔和的光晕下,她的五官冷润疏离,深邃漆黑的眸子让人无法看清。“寂夜,你说我能做到吗?”
寂夜右手拿剑,正正经经地放在膝上,听到凤离的话,目光看向她。
“能!”
凤离目光依旧看着远处没有收回,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为何?”
“公子两年前也问过同样的话!”寂夜简明意赅道。
两年前,凤翼还不是后来的凤翼,皋骊的使臣欺辱陛下,竟敢让陛下跪他们小小的使臣,当日公子站在大殿高台之上,冷寂嚣张地说要踏平他们的国土,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殿下得罪皋骊闯下大祸,甚至陛下都将殿下禁足一月。
那时候,公子问了他一样的话:我能做到吗?
一年后,公子踏平皋骊国土!攻入皋骊皇宫,皋骊国君当着所有人的面磕头求降!
“迟南与皋骊、黎国不同”凤离收回视线,目光迷离,冰凉的五指拢了拢膝上的薄毯覆盖小腹。
她最担心的事,或许不是迟南国,不是萧贵妃。
她最担心的是自己。
“一年不行,还有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寂夜镇定道,目光坚定。
“没错!公子!我们还年轻,迟南国那位大叔迟早下地狱!”花狐立刻也给凤离打气!
凤离低笑不语,怎么说的好像比谁活得长?
“公子,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迟南国是最强大,那也是暂时的!”流月摸了摸手中油光锃亮的银锭子,眼睛放光。
凤离挑眉,瞧了他手中的银子一眼,流月干笑着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进口袋。“嘿嘿,公子,你知道,我比较喜欢金子银子……”
凤离往后靠了靠,狭长的凤眸迸射璀璨的光芒。
“流月,有朝一日,待我打下万里山河,一定给你金山银山!”
凤离陡然周身升起一股奇异的力量,让莫雪与残风都心下一凛,直起身体,好像他说什么都可以办到!
流月看着凤离,他知道她是认真的。手中的银锭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原本看着银子发光的眼眸闪过一道异彩。
其实他们从来没说过,他不在乎什么山,他希望一直看着他如此自信,好像什么都挡不住他的脚步!他们在一起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他希望能够永远如此走下去,由他们守护的人打下盛世江山!
“公子,你可是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啊!金山啊!在向我招手!”
流月桃花眸贼亮,拍了拍凤离的肩,甚是狗腿。
凤离笑而不语,京城,他凤离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不知等她的大礼是什么!
黑底雕漆的暗紫马车缓缓驶入京都,东城门外寥寥几人来来往往,守城的侍卫一个个盘问进出的百姓。
当嵌刻血色凤凰羽翼的马车从远驶向城门时,守城的数十名侍卫眼底露出一抹杀意,又转瞬消失收敛,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公子,有杀气”
“看来又要吃闭门羹,最近这东西吃的有点多”流月靠着门,很是郁卒。这吃闭门羹的次数都快赶上七年前他们这群苦命人一起讨饭被拒的次数。
花狐白了他一眼,扛起九环大刀就走出车门,坐在马夫的旁边。“我看谁敢上来!敢撒野,老娘砍了他!”
花狐抡圆了大砍刀,凶神恶煞地守住车门。
凤离绯然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慵懒地斜靠在大软枕上休息。“有劳了”
“哼哼!”花狐从鼻子里哼了哼,扬起脖子,以鼻孔看人,凤离狭眸潋滟,笑而不语。
“公子,你不会是吃闭门羹吃上瘾了吧?怎么这么淡定?”流月不忿道,为什么公子就不露出一点不高兴来呢?
凤离斜觑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流月:“……”
就在流月郁闷的时候,更让他瞠目的事情发生了!
京都东门的大铁门直接敞开,两旁守城的侍卫看都没看一眼凶神恶煞、手执九环大砍刀盘踞在车门外的花狐一眼,马车在花狐发懵的状态下就这么驶进京城!
残风闪电型的刀疤抽了抽,直接瞥了一眼摸着肚子正躺着小憩的某少年一眼,某少年双手枕在脑后,秀眉微挑:“贵妃娘娘一定不喜欢让本公子看同样的戏码”
所以绝对不会又愚蠢跑来拦他,也或者说,如今时间对于贵妃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残风抱剑闭眼,明智的没再开口。
凤离嘴角一抽。“小风,你太不可爱了,我还等着你问为什么,好显示公子我聪明伟大的脑子”
残风眼角被蜜蜂蛰了似的痉挛,没理会某人。
凤离笑眯眯地摸摸平平的肚子,眸光闪过一丝无奈。“去景云楼吃点东西,公子我前胸贴后背,再聪明的脑子也会变钝”
马车车壁驶向西市,车壁上张扬的赤色凤凰羽翼惊得来往百姓瞠目结舌,这*裸的再说:我就是凤离!来杀我呀!
凤离在京都百姓眼中,那跟洪水猛兽瘟疫是同一级别的有害生物!
花狐有些受不了外面这些人厌恶的视线,一个个好像要上来掐死她一样!她怀疑要不是自己扛着大砍刀,那群人就要冲上来掀翻马车了!
“公子,你的脸皮厚度令小的自愧不如”流月拉了拉脸,没心情再看外面来往人群仇恨的视线,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杀了这些人的全家还是奸污了他们的妻女?
“他们眼神凶狠点你就当练精神”凤离笑容不减,眸中却没有笑意。
看外面议论纷纷的言语,恐怕萧贵妃没少给他“造势”。
不阻拦他的马车,恐怕也是巴不得自己进城看看多不受欢迎。
“公子,景云楼到了”花狐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悦传进来,凤离知道她不高兴恐怕是因为外面围着的人。
即使他不出马车也能听到旁边辱骂他的民众,周围还聚集了不少人。
“他怎么没死呢?”
“是啊,竟然有脸回来!”
“就是!弑父杀兄!听说陛下之所以一病不起就是他让自己属下下的毒!”
“真是不要脸,我凤翼当真是要亡国了,竟然有这么一个皇子!”
“前几日才传来消息,说萧贵妃怀孕快生了!指不定就是一个皇子呢!到时候还有他这种人的位置?”
凤离眸光一动,果然如此,想来这几日,尊贵的皇贵妃娘娘就要生下一个身份贵重的皇子!
若是他阻止,一定又会是他弄死幼弟,如果自己说她生的是女儿,如今这百姓口风如此一致,若皇贵妃来一句明明是皇子为何是公主,铁定又成了他的错,他还真是左也是杀人狂,右还是杀人魔。
站着什么都不做,一定又是自己不是唯一的皇子,一旦夺权,八成又是挟持皇帝欲杀死幼弟成为唯一的皇子……
他发现他的命还真是不太好。
精致的马车停在景云楼外,花狐跳下马车,目光阴戾地扫视四周,周围聚拢的百姓一时不敢上前,只是围着叫骂。
景云楼的掌柜看到来人,心中一个咯噔,京城之中早已听说七皇子回来,看来是真的。
凤离的马车并不是帘子当门,他一向不喜这些飘飘荡荡的帘子,没得让人觉得厌烦,莫雪几人先一步跃下马车,众人看到一个个黑衣人走出,脸上叫嚣的表情一窒。
只听说过七殿下,却从未见过他真正的模样,只听说是十五岁的身穿黑衣的少年,没想到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凤翼若是到了他手中恐怕更是要毁了!
周围的百姓目光紧紧盯着精美漆雕的紫檀车门,只看见一只修长白皙若冰玉净瓷的手扶住门框,墨色的锦绸袖口露出,精致的云纹银色滚边,令人生出一种高门尊贵公子的感觉,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干净清冷。
凤离稍稍弯腰步出车门,墨色鹿皮长靴,乌色精致锦衣,细腻精美的暗纹衬得他身段颀长,清冷如冰玉的秀致五官,淡绯的唇都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冷意,一时之间落针可闻,想过各种可能可从未想过,传言中心狠手辣的凤离会是如此模样!
凤离抬眸直视景云楼蓝底烫金牌匾,狭长凤眸冷若霜雪,掌柜的一个激灵,赶紧上前迎接!
“殿下请”
凤离没有开口,直接走进景云楼。
景云楼内众多宾客看着门口走进的乌衣少年,目光一滞,纷纷望过来,一时间一片静谧无声。
“哐当!”一声,酒杯碎裂,打断众人的遐思。
凤离冷眸扫了一眼一楼,目光落在靠窗的位置,凤眸掠过冷芒,直接走过去。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