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初梦只着一件单薄的莲案抱腹,如贝白皙的肌肤上仍映着道道淡淡浅浅的伤痕,脊背上只勾连着两道细绳系带,一览无余,似房内一道春色,宛若软若凝脂是嵌了红花丝蕊。
她挽过那梢青丝,缓缓俯身而下,抱腹下的白玉酥胸紧紧贴住扶瑄胸膛,传与他温与热。虽她身子也不热,但比之扶瑄算是好的了,屋内夜半清寒更甚,再支炭火炉子又怕烘热游走了扶瑄体内留存着的毒。
初梦心烦意乱,自是难眠,便忆起从前在鲜卑时学得心咒,鲜卑人信萨满教,她倒是更信佛一些,便自心中念起了药师咒祈求扶瑄万全。也未知过了多久,她疲乏至极,便在扶瑄胸膛上半昏半睡合上了眼去。
可当她次日睁开沉重的眼,屋外竟已大放光亮了,初梦当真是累极了,竟一睡便睡了五个时辰且当中无梦未醒,而身上,竟被披上了一层锦被!
而一旁案前,蓖芷正痞痞坏笑地望着她。
初梦瞬时惊得跳起来,将锦被望身上一裹:“你……你瞧见了?”
“莫脸红呢,被褥自然是我替你披的,不然它还能自己长翼飞来不成?”
“你……”初梦这回连带胸口一道绯红了。
“放心呢,我倘若要看,何须还替你披条被呢,大可敞露着看个痛快好了。我蓖芷什么样的姑娘未见过呢,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真要品评起来,如此妖娆妩媚的玉背倒是头一遭见。”
“你还说!当心我挖了你的眼!”
“咦,你怎知我今日要来寻你说挖眼一事?”
“挖眼何事?”初梦倒叫蓖芷难得一脸正经之色给镇住了。
“我辗转托人去寻了张仲仁,他言说他自古书上得知一方,对于扶瑄这中毒,但可一试。”
“张仲仁……可是张仲景的世孙传人,传说中当世的游方神医?”
蓖芷笑笑:“你倒是博文广识。正是他了,但他说扶瑄中的这毒太烈,游走于身上那些余毒确是难拔,寻常蛮力烈药适得其反,但也并非无药可医,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呀!”
蓖芷颇显为难,道:“需得一副妙龄女子的招子,哦,便是眼瞳,来做药引子,他说那本古书上如此记载,妙龄女子敛天地秀柔,眼瞳又是柔中之柔,以眼为引,以柔克刚,便可药到病除。”
“妙龄女子之眼……”初梦暗自沉思,眉头凝重。
“我只是随意说说罢了,你切莫当真,张神医也说此是但且一试的法子,指不定最后未必有效,而人的眼瞳,一旦挖去了便是瞎了呀!”
初梦低抿着唇,似微微颤动着,又望着榻上平和握着的扶瑄,思量了片刻,平静而道:“挖我的眼去罢。”
“你当真?”蓖芷大惊。
“如此审慎大事,初梦从不玩笑。”
“可你的眼从此便……他……扶瑄当真值得你如此做?”
初梦淡淡道:“我这对眼也已看够了世间浊垢,人间烟火,花红柳绿,总是那么回事罢了,如今但能救扶瑄,于我而言亦是极圆满的结局了,只消张神医不嫌我这对眼瞳太过世事浑浊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