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没有意料中的惨呼,虽然侍卫的确打算这么做——他半扭着身躯,大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自己整条撑弓的左臂从中间劈开,巨大的裂痕一直蔓延到颈部,终于停止。不多不少,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要了他的命。
这种精确控制,令侍卫在最后一秒带着足够敬意离开人世。尸身栽落马下,任由马镫踉跄拖行。
自打挥出这一刀,灰衣人就不再看他一眼,轻快地从他身边席卷而过,只留下马蹄刨起的沙尘,溅在无可介怀的脸上。
又追上一个,一刀;再追上一个,一刀……
在剩余侍卫回望眼神中,已经断然挥去逃生欲念。大家只有一个奢望:究竟谁能率先赢得被两刀杀死的荣誉?
没有人。
当最后一名侍卫应声坠马,俯身驰行在最前方的苏禄可汗已经陷入绝望。
此刻,天将五鼓,地平线泛起鱼肚白。
鸣沙山东麓这一爿,号称三危山,无数经洞正在开凿中,山坡上脚手架林立,石材遍野,各种绞盘和吊斗随意堆放。隋唐两代的工程规模,远胜后世残留的遗迹数量。
一排土垒泥棚出现在眼前,慌不择路的苏禄可汗,将马头悍然撞进薄如脆饼的门板,惊起酣睡中的大批工匠。
他滚鞍下马,迅捷擒住一名白须老者,以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将弯刀勾在他的喉结处!也许,这妖怪不杀唐人?他决定赌一把。他知道,这些工棚里住的,大多都是内地征发来的能工巧匠,经年在此劳作,甚至有人毕生未曾离开一步。
“不要进来!不然我杀了屋里所有人!”这嘶吼色厉内荏,但的确透着失控的疯狂。
这无赖手法居然有作用——
灰衣人在尘土弥漫的工棚门口下了马,没有再进一步。他刚刚抢来不久的战马戛然停止狂奔,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血的现实,轰然倒地,抽搐不已,呈现彻底脱力状态,透支太大了。
这些旁枝末节,似乎丝毫不能引起灰衣人的关注。他自管取出一块砥石,将异形短刀刃口反复砀了三下。又缓缓揣回砥石,将短刀举起,对着晨光乍现的东方眯眼细瞧……
噗,一口气白气喷出,刀刃处石屑与金属粉末同时飘散,如同繁星闪烁,自向旷野纷纷洒落。
“我警告你!不要进来!马上转身走人!不然我就要杀人了!”苏禄的弯刀在颤抖的手中把持,难免拿捏不稳,已然勾破了老者干枯的皮肉,一滴黑红血液缓缓渗出。
“好汉饶命……”长须老者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这一声哀求。
咻——门外,灰衣人鼻孔猛一抽吸,似乎敏锐察觉到这细微血腥气息。他居然皱起了眉头,这是前所未见的情绪表达。难道,刚刚一路所见、所闻、所制造的血腥还不够多吗?
几乎没有人会觉得,他有任何投鼠忌器的理由——除了刚刚无声掩至的张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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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与浦茜拉分手,一路狂奔到敦煌北门,脚下不停,直接两个凌空踩踏,翻上了四丈高的城墙。在守军的厉声喝问中,劈手一记“大耳雷”,直接轰飞了角楼白灯笼。
在左右守军惊恐的注视下,城外地平线立刻卷起一道沙尘,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天钺军,如约而至。
张辽回身大吼一声,“大唐安西都护府天钺军郭子仪将军在此,胆敢拦阻者,以叛乱论处!”他不是不敢打,是不想误伤无辜唐军。这声狐假虎威很有效,守军面面相觑,将信将疑,慢慢垂下手中长矛。
不夜城的城门本就没有关,骑曹李光弼带领区区两百天钺轻骑,长驱直入,顺利开进了敦煌!
城门街道上,看着四周围拢过来的守军,李光弼高高举起鱼符,“郭将军口谕!敦煌城主黑齿松岩何在——”
有人向城中灯火辉煌的最高建筑一指,“城主在摘星楼宴客……”
“不,”一朵黑云从城头落下,高大身影上前道,“城主大概凶多吉少,他与于阗王勾结,已被神秘人端掉了宴会。”
李光弼重新见到张辽,又惊又喜,“上仙,什么神秘人?尉迟眺呢?”
突然远处奔来一名护卫,高喊,“城主归西了——有人行刺!”满街守军尽皆哗然!
李光弼再次高举鱼符,“敦煌守军听令,即刻全体归我部调遣,四门落锁,全城搜索于阗叛军,拿住于阗王,加官晋级。违令者,斩!”
“留南门别关——”张辽一把按住小李骑曹的马鞍,“神秘人追杀尉迟眺向南去了!浦茜拉也去了,我们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