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影,如同一堵城墙,又似一座小山。
在逆光中,只有镶嵌在眼白中的巨大瞳孔清澈可见。
望着最高处那两只锋锐弯角轮廓,浦茜拉从身后扯了一下张辽衣襟,“牛头君!”
张辽急忙把左手放到后腰处,轻轻按住她的玉指,示意别出声。
是的,的确是牛头鬼王。这厮在酆都城门和大家曾有一面之缘。
“马面何在?”牛头右手持着一柄巨叉,左手托着一盏小油灯,瓮声瓮气发问。
数千鬼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无一人敢言。
良久,一名副将颤抖着声带回答,“马王——陨落了……”
“我知道。”牛头的声音出奇平稳,“不然他的魂灯也不会熄灭。”他抬起左手又仔细看了看,那盏与与巨掌不成比例的小油灯,散发着黄铜光泽,漆黑的油捻上,没有半点火花。
“我问的是,他遗体何在?”
数千鬼卒全部低下了头,没人敢直视那双牛眼中传出的探询目光。
“……形魂俱毁。”还是那名副将开了口。
牛头很沉默,只有钢叉上不停游走的暴烈赤焰,透露出山雨欲来的气息。
嗞扭。巨掌一合,再张开——那盏魂灯已经变成一颗滴溜圆的小铜球。
牛头随手一抛,铜球直接进了大嘴,咯吱咯吱……嚼碎了!咕噜,生生咽了下去。
“尔等护主不力,可知罪?”
哗——满场鬼卒都跪了下去。站立无异于暴露,张辽三人也不得滥“跪”充数。
“参将、偏将、裨将、副将,全体流徙炼狱,做窑头火工十年。士卒免罪,扣军饷三月。你们可有意见?”
呜——数千小鬼居然全哭了!张辽吓一跳,这是太委屈了是吗?
不是。
那领头副将把大嘴一咧,满口獠牙全部呲出,感激涕零道,“谢牛王不斩之恩——如若换了马王,我等必遭十大酷刑,最终灰飞烟灭……”
话没说完,一柄巨叉悍然飞到,直将他通体贯穿,死死钉在黑石地面上!
“感谢老牛可以,诋毁老马不行。”牛头鬼王拍了拍手,那钢叉流光一闪,把叉头肉身吸了个干净,又疾速退跃到主人掌中。
被吸走全部膏脂骨髓的副将身躯,像一张干瘪编织袋,在动荡阴风中随意飘摇,途经每一位鬼卒,都点亮一双惊惧瞳孔。
府内校尉们趋步上前,押解所有将官去领罪受刑。余下鬼卒内心噤若寒蝉,尽皆暗叹——幸好自己之前没升职!侥幸之余,又纷纷在想,是不是之后该轮到我升职了?一阵寒一阵热,好不矛盾……
牛头鬼王扛着钢叉走入鬼群,开始信马由缰式的踱步。他比寻常鬼众足足高出近三丈,每到一处,身影都覆盖十数名小鬼,形同一块乌云,散发出极大威压。
他边走边演讲着,“十殿与灵配府,同属冥界重器。尔等不要擅自徇私报复,非要去——我也不拦着,你们掂量好,觉得自己强过马面的,可以去。”
无鬼应答。
“此事终会有所交代。但需禀告阎罗再做定夺。好啦,退下吧——都记住咯,别给十殿添乱。”
哄——鬼卒们如释重负,再次陷入混乱的四散溃退模式。
艾玛终于妥过去了,这一劫可不容易……跟那些将校们比,咱这扣军饷算个啥?还是牛王厚道啊——以后死心塌地跟老牛混了!
马面鬼王残部的鬼心,就这样被牛头鬼王顺利收买。而那些死忠的亲信将校,已经被送去了炼狱服劳役。
论道行,还得是老牛更高一筹。
张辽起身要走,却发觉双足难以自拔,直若被胶水粘住了一般。扭身回头看去,浦茜拉和裴旻的脸色和他相同,都很尴尬。
沉闷的解说词在他们头顶幽幽响起,“影之所至,即为牢笼——”
众人抬头一看,我靠,斗大的牛眼正盯着他们玩味。
被困者的惊慌让施困者很满意。
空荡的广场上,牛头鬼王低头垂视自己阴影笼罩中的三个卑微人类,“又到了故事会时间。谁先说?注意啦,说得不好直接变叉烧……”手中巨叉还配合地摇了摇,配环哗啷作响,听起来十分不美妙。
张辽想说——老大,我们是您的鬼卒啊!
嘴巴张了张,没说出口。因为根本说服不了自己。
与刚刚数千鬼卒比拼相貌,质朴方正的张辽简直就是颜值满分的男神。
而浦茜拉,别说冥界——放到哪里都是女神,还是女武神。
只有裴旻一身阴气有些大鬼气质,但平平淡淡的冷漠大叔脸实在太不给力,及不上半点寻常鬼脸的狰狞与突兀。
这位剑圣已经把手压在了九九式伞.兵刀的刀柄处,正思考着一言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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