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看你宿酒醒后,有没有头痛。我不敢让老爷小姐晓得,请他到外院的小厅候莫爷大驾?”
沈牧暗赞李靖机灵,顺着沙福的口气助他圆谎,令胡诌出来的假话变得天衣无缝,匆匆往见,心知肚明这一关比可达志那一关更难过。
李靖用神瞧着沈牧好半晌后,道:“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
沈牧道:“我们运气欠佳,被李元吉的人监听到在地库内的活动,所以……”
李靖打断他,道:“你说的现在全城皆知,我想问的是你既被迫逃进地底的沼洞去,为何又这么轻松出现在这里,这比见不到你更令人感意外。”
沈牧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我的闭气神功虽练得不错,但仍不可永无休止地涯下去,只好顺着地底河拼命游。哈,岂知竟能从城外一个小湖钻出来。”
李靖一瞬不眨地盯着他,还是无法判断他说话的真伪,兼且两人关系微妙,若他迫得沈牧太紧,沈牧大有可能翻脸。一阵沉默后,李靖叹道:“为何你好像并不因失去宝库而有半点失望?”
沈牧微笑道:“不是得,就是失。坦白说库内的东西除那几箱珠宝还可以买几个子儿外,生绣的兵器送给我也嫌占地方。他奶奶的杨公宝库,竟是这么一回事。”
李靖道:“天亮前皇上亲率秦王,齐王和十多名高手入内,本意是要把你们生擒,岂知你已从地底沼洞逃走,沼气还不断涌入库内。皇上立即命人遍搜库内,终在其中一箱珍宝下发现启下层真宝库的机关,发现一批可装配一个千人队的兵器甲胄。”
沈牧适才暗松一口气,心道好险,也像徐子陵般想到如果先一步发现下层宝库的是他们,肯定会被鲁妙子和杨素愚弄了。
李靖续道:“现在宝库内的情况被列作最高机密,待封好通往沼洞的入口,抽尽沼气,我们会派人下去彻底搜查,看看可否找得邪帝舍利,再交由师小姐送返静斋,免留后患。”
沈牧至此才晓得师妃暄已把邪帝舍利一事告知李世民,在现今的情况下,李世民自然要如实禀上李渊。
沈牧却暗叫不妙,假若赵德言和可达志认定他们手上没有邪帝舍利,今晚的刺香大计如何进行。
敌人只会将计就计,布局全力将他们击杀。可达志这小子真阴险,还诈傻扮懵,诱自己去骗他。
李靖此时对沈牧没有进入真正的宝藏一事深信不疑,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生不忍,道:“佛家有言,每个人自身都是个宝库,只要懂得取用,可终生受益无穷,天数有定,非是人力所能强求。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牧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枯涩的笑容,装出心灰意冷、萎靡不振的模样,叹道:“我现在只想速离长安,以后都不再回来。”
……
沈牧现在不但是长安名人,更是皇宫熟客,首次独赴皇宫,不用报上大名,守卫已把他认出来,还特别请出负责朱门的兵尉级将官,来招呼沈牧,令他受宠若惊。
横贯广场上,春狩的队伍整装待发,除健马偶尔发出呼啸外,数千人不作一声,也没有人露出不耐烦或散漫的等待神色,也可见人马训练精良,不愧大唐雄师。
比起彭梁所谓受过几天训练的乌合之众,确是天壤之别。在少帅军内,只有宣永的部队算得上是精锐。希望在他离开后,虚行之,宣永等能好好把握这段太平日子,提升少帅军的素质和作战能力。
左思右想间,领路的外城卫依规矩地把他交给承天门的郎将。郎将知他不但是常何的老朋友,更是皇上和二贵妃身边的红人,自然敬礼有加,亲自领他往内谒见张婕妤。
忽然迎头一人声势浩大地朝他走过来,沈牧尚未弄清楚是什么一回事,郎将慌忙把他扯到一旁,道:“皇上驾到,快跪下。”
依皇宫规矩:凡把守城门城楼的侍卫,即使见皇帝,只需致敬而不用施跪礼,但若像这么在路上遇上,不但要避道,更要跪地垂首,不准平视直望。
轩昂的开路队伍过后,李渊的声音在沈牧身前响起道:“停下!”
有人立即领命喝停,从兵猛一踏步,忽然而止,整齐划一。
李渊讶道:“这位不是莫先生吗?请立即起来,先生是我大唐的贵宾,不用执君臣之礼。”
沈牧装作慌慌张张站起来,目光一扫,发觉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在他左右,后面还有一群大臣,包括他的老朋友刘政会,其他尚有裴寂、刘静、肖禹、陈叔达、封德彝等近臣,看来刚开过紧急会议,刻下正往广场,与春狩的队伍会合,出发往终南别宫。
不由心中叫好,这么恰逢其会的现身,除知情者如李世民外,谁都不会怀疑他是沈牧的化身。因为在李渊等的猜测内,就算他能侥幸生离沼洞,也绝无可能这么快赶回来。
李建成视他为己系的人,开口帮他说话道:“莫先生这些天来,四处奔波,忙于济事,太辛苦了。”
沈牧打蛇随棍上,躬身道:“谢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关心,小人今次入宫,是想看看张夫人调养的情况,顺道辞行。”
李渊愕然道:“莫先生即将远行吗?”
沈牧忙把李建成拉下水,道:“小人曾向太子殿下禀告,因小人命有克星,三十岁前,不宜在任何地方长久停留,所以这几天就会离开长安,到别处历练。此乃家叔吩咐,小人不敢违命。”
李渊朝李建成瞧去,李建成心中暗惊,偏是确有此事,无奈下道:“莫先生曾向王儿提过此事,只是没想过先生这么快便要起行,故没向王父禀报。”
李渊也拿他没法,只好道:“莫先生今年贵庚?”
沈牧硬着头皮道:“小人今年二十八岁。”
若非有李渊在,群臣和众兵保证哗然起哄,因他的样子横看竖看也超过三十五岁。
李渊道:“莫先生原来这么年轻,那即是尚有两年四处游历济世的时光。令叔乃高人异士,即然有此严命,背后必有深意。两年后先生云游而回,朕必不会薄待你,起驾!”
……
张婕妤今天的心情不佳,原来李渊本答应带她和尹德妃同赴终南别宫,岂知今早临时变主意,命两个爱妃留在长安。
见张婕妤前,郑公公再三对沈牧提出警告,若无必要,最好改天才入宫求见。更暗示说如非看在沈牧份上,绝不肯通传。否则张婕妤一旦迁怒于他,郑公公就要倒足霉头。
沈牧听他说得这般严重,亦想打退堂鼓。不过记起常何说的“张婕妤一句话得上李建成十句话”,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张婕妤,因为郑公公被迁怒事小,迁怒于常何和沙家则事大。权衡轻重下,怎都要冒这个险。
等了片刻,郑公公来到外厅道:“夫人确对先生另眼相看,知是先生来,所有事都暂且抛开,要先见先生。”
沈牧很想问张婕妤究竟抛开了什么事?却知这般问于礼不合,只好旁敲侧击道:“夫人的气平了吗?”
郑公公惶恐道:“她刚摔碎一个皇上送她的大食国花瓶,还不准人收拾,你说她的气平了吗?”
沈牧差点掉头要走,只是既已通传,变得势成骑虎,心想在这种情况下说自己要离开长安,她能有什么反应呢?
郑公公道:“来吧!勿要让夫人久等。”
沈牧脑海中只有“自作孽,不可活”六个字,头皮发麻地进入内院。
张婕妤接见他的书斋显然非是她摔东西泄愤之处,地板干干净净的,左右侍候的婢子人人心惊肉跳的垂首肃立,唯一敢望的东西就是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