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子出宫那日,天色阴霾。
她穿着浅红色的对襟长坎肩,清水似的脸没有一丝朝气。
神武门外,是一抬简约朴素的小轿子。
因是娶妾,自然不会那样张扬。就算秀子想要排场,我那位表妹可不愿意。
我轻轻关上窗棂,站立在慈禧的身后。
秀子泪眼婆娑的跪在慈禧脚下,视线却定格在我的身上:“媛姐姐,我走以后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老佛爷,老佛爷夜里爱渴,劳烦你多跑几趟……”
我笑着点头:“秀妹妹想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得到。”
“行啦,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放开心些,以后想哀家了只管进宫住些时日。”慈禧见秀子伤心不舍的模样,拿帕子拭了拭发红的眼眶。
“媛丫头,快送送秀子。”慈禧挥手示意我们退下。
走过体和殿的穿堂,秀子便原形毕露。
“媛姐姐这是何苦呢?”她讥嘲。
我面不改色:“虽是做妾,可讷承安答应过我,不会委屈你的。”
秀子顿步,恨恨的看着我:“这个妾本应该是你做,可你不知使用什么法子居然能叫讷承安改变心意!媛姐姐,就算你机关算尽也是没有用的,他永远都不会把心停驻在你身上,他爱的是珍嫔!你不是不想出宫吗?那就做一辈子的奴才吧!”
她张牙舞爪的,面孔有些狰狞。
我冷冷一笑:“秀子,别忘了,我进宫是替额娘还债的,你自以为了解我,可是你错了,老佛爷若想叫我出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她并没叫我出宫的打算。所以你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当然,以你的心机,你很快就被扶正也说不定。”
“你……”
秀子满眼的泪让我动了一丝恻隐。
我闭上嘴,和她并肩。
她站在斑驳的宫门下,眼睛朝养心殿的那个方向久久凝视着。
夹杂着冷风,她的话语是那么的凄婉动人:“我情愿此生此世都守在这里……”
让我想起了花灯那晚,她说的“无琴无瑟,任凭风自去……”
此刻,我怅然若失。
原来,她对载湉的爱竟是那样的深沉。
夹带着绝望和无奈……
“媛姐姐,我每次看见万岁爷,他都是面带微笑,下人和他请安他就摆摆手,或是温和的点点头,我从来都不觉得他有架子。”
“我进宫那日,因不懂规矩,教习司的姑姑叫我跪在炎炎的烈日下暴晒,万岁爷经过的时候把我扶了起来,他叹着气,说以后要废除这些毫无人道的刑罚。”
“那日早上,我在御花园里采集露珠,他负手经过那里,冲我儒雅一笑,那一刻我心醉神往,从此便陷进他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媛姐姐,万岁爷他是个好人,你的身世有污点,你的品行也有污点,你配不上他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
“媛姐姐,此生,我们就做一对冤家姐妹吧。”
秀子孤独的背影消失在轿帘内。
我不辫方向的朝前走着,有些失魂落魄。
“姑娘且慢。”
恍惚中,有人叫住了我。
“啊?”我下意识抬头,撞进了文廷式清邃的眸子里。
“哦,文大人找我有何贵干?”我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问。
“姑娘怎么了?不舒服吗?”文廷式一副关切的表情。
“没有,我很好。”我勉强扩大嘴角。
文廷式温润一笑:“没有就好,我刚从金銮殿出来,本来是想去找姑娘的,没想到竟在这里看见了你。”
“文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文廷式轻咳一声:“姑娘能否把上次那首曲谱送给我?”
我诧异的看着他:“你要那做什么?”
文廷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实不相瞒,皇上最近为甲午战败而郁郁寡欢,珍小主想为他弹奏些舒心的曲子。”
我半开玩笑的说:“小主想要的话我写给她就是,她为何要文大人您出面呢?她不担心我向老佛爷禀报吗?”
文廷式正色的看着我:“珍小主相信你不会做那种煽风点火的事情。”
我摸摸鼻子。
好吧,我确实做不出。
“我那首曲谱是为太后写的,珍小主在弹给皇上听我觉得实在欠妥。”我和文廷式并肩朝西一长街的尽头走去。
慈禧寿辰那日,我在畅音阁卖力为慈禧表演,慈禧和须溜拍马的大臣享受般的观看着,偷偷扫一眼载湉,他似乎在忍受在煎熬,如果载湉在听一遍这首歌颂慈禧的《帘后》,不是给他心情添堵吗?
“这点我自然想过,抛开词曲,我认为这个音调时而欢快,时而惆怅,让人回味无穷,我可以将其中的部分改写一下,那样皇上不就听不出来了吗?”
我原来如此的点点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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