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钉钉了。鲁国使者千恩万谢地行礼落座,宴席继续,觥筹交错,助兴的舞姬也使出浑身解数,一片歌舞升平。
只有妫林的脸色僵硬,握着铜樽,只觉得昔日醇香的酒,如今变得难以下咽。妫林时不时抬起头看着那个高坐王位之上的哥,剩下的,只有不安与焦急。他只觉得这场宴席太过漫长。有慕他才名的人给他敬酒,妫林匆匆答应,猛地灌下酒,潦草地应付几句,那人有些失望地离开,时不时扭头看着妫林。妫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实在分不出精力来应付,满脑子都是稚雅微笑的样子,稚雅握着他的手说相信他的样子,稚雅说和他生死与共的样子,稚雅抚摸怀孕的肚子说他会是个好父亲的样子。
宴席终于结束。妫跃离开大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停下脚步,等着他的同胞弟弟追上来。妫林的脸焦急而期待,失去了一贯的云淡风轻,他抓着王兄的衣袖,此时的他不是那个学富五车的公子林,只是一个恳求着兄长的弟弟,“你明知道,我与稚雅是患难与共的情谊,在我们被囚禁的那几年,众叛亲离,人情冷暖,只有她陪我走下来。别人不知晓,你却清楚得很,你为我们证婚,以天地为媒,日月为介,我们是饮过合卺酒的!如今她还在山中等我去接,你竟当中许诺……?”
妫跃把妫林抓着自己的手从衣袖上甩开,“你该叫我王上,如此这般大不敬,成何体统。”
妫林一时错愣,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妫跃变得不一样了,但联姻的事逼得他来不及多想,他急切地开口,“王上,我不会迎娶除了稚雅以外,任何的女人。”
“说完了吗?”妫跃看着他的弟弟,“你应该知道,在身为稚雅的丈夫之前,你首先是陈国的公子林!孤刚刚夺回王位,多少双眼睛盯着,正是政局最不稳的时候不稳,鲁公送来的不只是一个公主,还是一方霸主,一力强援。孤不能拒绝,你……更不能。”
妫林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像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决定之后的心无旁骛,“我绝不会迎娶鲁国公主的,绝对不会,即使我死。”
妫跃审视着眼前的弟弟,这个重情义却从不考虑时局的弟弟,最终缓缓的收回目光,“来人!把公子林送进褚宁殿里,与鲁公主晚婚之前,不得跨出殿门半步。”
侍卫上前,妫林却是一个扫路腿,将人放倒在地。又有侍卫冲上来,却到底不是妫林的对手。眼看着妫林的态度,妫跃的耐心也几乎消耗殆尽,他下了最后的通牒:“孤虽是新君,但也有君王之威。妫林,你若在执迷不悟,孤不确定山中的那对母子是否还能平安。”
妫林不可置信的看向妫跃,不,如今该称呼他为陈公。妫林终于明白,所谓的君王之威,早已没有了兄弟私情。妫林沉寂下来,面色平静地被宫侍押着往前走,他早已无所畏惧。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为此一诺,不是君王,也可以身殉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