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实力不容小觑的一部分势力。
他们是逼迫朝廷不得不分出兵力来收拾这烂摊子。
可水匪若是好除,那也不可能数千年都除不尽了。真要动手,水军兵力肯定不够,那么去哪儿调兵?此刻的大周本已烽烟四起,水路上更有倭寇和朱常珏两路威胁。兵力本就捉襟见肘了,更不提是水军。
再有船呢?水匪都是尖头利船,来得快去得快。一般船只根本追不上他们。
若没有得用的战船,怎么打?
珏王反了之后,江北江南所有战船都最大程度东调南调。若再将船只兵力回调,还是便宜了朱常珏,减轻了他的战力压力不是吗。
所以这注定是一出怎么选都不会对的逼迫。注定是疲于奔命的无用无解选择。
“所以衙门只能先行安抚,没法剿匪,只能先做警示,尽力阻止商船夜行南下。”
又有卫兵来报。
说不仅仅是聊城,附近口岸都差不多状况。
大部分的船只,能等的都等了下来。等不了的便改走陆路。再有能做主的,则直接放弃行进。说聊城集市最近尤其热闹。不少商船都在出货,索性就地将货物在聊城抛售随后返航,连银子都不挣了……
只有极少数为了赶交货期的船只冒险无视警示,那便是全凭运气了……
“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咱们也走陆路吗?”
“咱们人多,聚在一起太显眼。拆开走又危险。还是坐船好。”程紫玉此行任重道远,不敢将人拆开啊。而且,还得去太湖呢。必须有船才方便。
“都在等马等车呢。咱们即便出大价钱,只怕也弄不到多少车马。且咱们也没时间了。”耗不起,等不起。
一刻钟后,程紫玉下了个决心。
弃货寄存。
他们找了大商行,将船上所有贵重的货物全都开始卸下……
她不能放弃南下,也不能放弃船行。
甚至,她都不敢放弃夜行。
皇帝不知能撑几日,太子不知能骗几日,朱常安不知会不会铤而走险,他们没时间了。
所以她想,要是她的船上没有好货好物件,是不是就不会被盯上了?水匪不会眼瘸到随便什么船都去打劫吧?
趁着所有卫兵都在忙着卸货,程紫玉在聊城集市四处乱逛了起来。
卸完货冒着风险若是走空船,岂不是摆明告诉外人他们这船有问题?她必须找些货装了。
脑中灵光一现……
她有了个想法。
聊城近淄博。
恰好,淄博也是产陶大地。
此时此刻,码头集市上,堆满了滞留和被低价出售的陶器。
她细细在陶市挑了起来。
有相中的也不是买下包好,而是砸碎了再付钱。
跟着她的甲卫长压根不知她要什么,想要帮忙却被她拒了。
“我要看陶壁厚度,底部硬度,瓶颈大小,陶胚熟度,你不懂。”
找了足足一个时辰后,程紫玉还真就找到了她想要的。
“有多少,我全要了。”她手指的,是大大小小的装饰陶制套瓶。
“一套六件,我这有五百套!原价是三两银子一套,眼下抛货,给您二两银每套。您若能今日提走,我可以按半价给您!”
老板迫不及待出手。这些瓶瓶罐罐经不起碰撞,又太占地方。眼下码头寸土寸金都在卸货,缺的就是场地。他清了这批货就能多收许多好东西了。哪怕只是寄放货物,也都是白捡的银子。
“五百不够,还有吗?”
“您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掌柜这才对这其貌不扬的小娘子郑重起来。
很快,来了一老头。
“一共有一万套。您都要?”
“要!”
原来,这是一批来自淄博的定制瓶。货物运到聊城后便出了水匪事。货商没法将货运出去,便直接连定金都不要的放弃了这批货。这个时候再将货运回去既危险成本也高,卖家索性便在这儿贱卖了。
“一万套,一万两。我今日就全部提走。”
“成交!”货能一口气出去,已是感天谢地。如此,空出场地,还能挣上一大笔。
“但我需要文书。”
“没问题,货物的文书都在,您需要什么,我带了章鉴,这就给您出。您让我怎么写都成。”财大气粗到万两银子不眨眼的主,卖家只巴不得结交上。
紧赶慢赶,总算,两个时辰后,一万套陶瓶就这么上了他们的船,将一大船两小船装了个满满当当。
“一万两呢!是这些货物超值您才拿下?”甲卫长悄悄问。
“货物本身,最多只值五千两!但只要用好了,就是超值的!”
“怎么用?”
“您不觉得船卸掉原先那些重物后轻了许多?行进起来也快了不少?”
“……就这个?”
程紫玉没答,只是冲他笑了笑……
他们离开了聊城码头。
此刻的他们都开始庆幸当日没有选用豪华舒适的大船而用了看似极其普通的这种中型船。
低调的船,低调的货,低调的人员配置,匪贼总不会那般不开眼吧?
日渐黄昏,南下的运河上,各种船只确实以眼见的速度在减少。
夜幕渐渐降临,依旧在湖面行进的船只更少了。
护着他们主船的几条沙船为了不那么显眼,也不得不拉开了些距离。
好在这一夜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除此以外,他们还跟到了一支人数不少,船型更大的商船。
甲卫长稍一思量便命船跟上了前船。
哪怕就让对方做掩护吧。
反正水匪要劫,肯定也是先劫前船。真要劫上,他们再调头也不迟。
夜黑风高,鸦雀蓦地四起。
前边那艘大商船却是毫无征兆便放慢了速度,吹响警示号角,随后一下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