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霍青棠迎着众人目光,她言语平静,道:“敢问柳丝丝柳姑娘在吗,我是来寻她的。”
老鸨子脸一转,又瞧到青棠身上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位霍家姑娘长相还是那个长相,怎么就似变了个人一般,身上那股傻不愣登的劲儿不见了,如今多瞧几眼,竟觉得这姑娘比从前多了些气度,也愈发沉稳了。
听闻霍青棠找的人是柳丝丝,老鸨子收了眼珠子,低头笑道:“霍大姑娘要见咱们丝丝啊,她在是在的,不过......”
青棠转头看了石榴一眼,石榴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道:“有劳这位妈妈寻个安静地方,我们姑娘同柳姑娘有几句话要说,说完我们就走,不会打扰柳姑娘很久的。”
“瞧二位说的,莫说霍姑娘想说几句话,就是在这里说上一整夜也是使得的。”老鸨子亲自领路,“来吧,丝丝住楼上,二位这边请。”
大冬天里,柳丝丝的屋子燃了地龙,还熏着上好的沉水香,她自己坐在小桌边喝茶,后头还有两个丫头,一个给她捏腿,一个在替她捶肩。
这是扬州城最负盛名的瘦马歌姬才有的待遇,鸣柳有双绝,黄莺柳丝丝,一个擅歌,一个擅舞。黄莺的嗓子好,柳丝丝的舞姿美,如今双绝缺了一个,也就显得柳丝丝更加珍贵了。
见到霍青棠进来,柳丝丝只略微抬了抬眼皮子,“哟,这是霍姑娘来了?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
柳丝丝的声音懒洋洋的,似见到霍青棠一点也不奇怪,青棠随遇而安,径自在小桌另一边坐下了。柳丝丝抬手,“好了,别捶了,去给霍姑娘斟茶,茶要好茶,你们不知道,咱们这位霍大姑娘的脾气不太好,茶要是难喝,当心她抽你们鞭子。”
石榴垂着头,心道,这位柳姑娘说话也忒随意了,自家姑娘还没开口,反倒先被她拿住话头戳了几下暗的。
柳丝丝明里暗里嘲笑霍青棠举动无礼自专,不想青棠好脾气,只听她道:“原本来时还担心柳姑娘难以接触,现在见了柳姑娘,方知柳姑娘是个直爽人,先前倒是青棠多心了。”
柳丝丝是见过霍青棠的,当日霍青棠提一根鞭子闯进来要打黄莺的时候,她就在门口瞧着。霍青棠来时气势汹汹,她原以为霍青棠能让黄莺吃个大亏,谁知这位霍家姑娘只是看着厉害,其实也就是个纸糊的老虎,还没扑腾几下,就折在黄莺手里了。
有丫头上了茶,又端了茶点过来,柳丝丝将茶点推到霍青棠跟前,“霍姑娘是稀客,来,这点心是我鸣柳阁招待贵客用的,尝尝?”
上茶的丫头偷偷瞧了瞧霍青棠,这哪里是什么招待贵客用的点心,这就是柿饼,街上一文钱五个,尤其这一种上头还没撒霜糖,只怕酸得很。
石榴则盯着柳丝丝,这是什么鬼点心,她们这帮丫头吃了都嫌倒牙,这柳丝丝中了什么风,竟然拿这个出来给她家大姑娘吃。石榴正要上前理论,青棠已经捻起一个,自顾自吃了起来,见她吃了两三口,表情偏还自若得很。
吃到第四口时,才听见柳丝丝开口道:“喝茶吧,碧螺春,新来的,味道尚可。”
青棠将没吃完的柿饼都吃到嘴里,石榴取出帕子给她擦手。
柳丝丝终于掀起眼皮,“霍姑娘今日大驾光临,到底所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