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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花无色猛一捶腿,愤愤不平地说道,“二哥也太冤了,八易神也太狠了,为一个天下法师竟然断了千年师徒情,太过份了。”
小青龙虽听得咋舌,但对这些似乎并无兴趣,插嘴问道:“那娘娘现在什么地方?”
打更老头摇头道:“那娘娘当天就离了横山,不知去了哪里!”
小青龙皱眉又问道:“那姓桑的现在哪里?”
打更老头扭了扭发酸的脖子道:“唉!那桑鸣也可怜,八易神骗他进一间魔屋,前后用大火烧了六天六夜,后来听说被扔到什么天涯海角了,大概不得翻身了……”
小青龙有点泄气,微怨道:“怎么办,娘娘不知去向,总不能这样向龙王爷禀报,我看是否找一下你的老兄弟,也好问个明白。”
花无色白了他一眼:“瞎扯,我那班老兄弟恨不得扒我的皮,食我的肉,找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你倒是聪明,把我往火炕里推。”
小青龙盯着花无色,漠然地说道:“那行呀!咱们这就打道回府,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们现在可是为龙王爷办事,事情办不好,我最多挨一顿臭骂,但你……哼……命都捏在他手中……”
没小青龙的提醒,花无色倒确没往这方面想,他望着小青龙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禁不住心里一阵发怵,唉!谁叫自己让别人捏住了尾巴,该屈的时候就屈一下吧,他叹道:“要么……要么找一下哭二哥,他说不定知内情,如今也是外人,自不会与我为难。”
小青龙哼道:“既然让你为难,也只有这样了。”
到横山脚时天已微亮,小青龙是非仙非妖之辈,不能绝食人间烟火,他一见到群山间隐露的村庄,猛然诱发了屏住多日的饥肠,他咽了咽口水说道:“花无色,这是你的地头,去找点填肚的来。”
其实花无色下横山时心里就不是滋味,毕竟是第一次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偷偷摸摸上自己亲手创下的横山。这次虽然没见到想见又不敢见的人,但他朦胧地认识到自己恐怕再也不会上横山。
自然对小青龙的指划心里挺不满,但又不便发作,只是淡淡地说道:“山都干崩了,地也枯裂了,天下惟一能吃的就剩下几个干巴巴的人,你要吃人,自己去挑,我可没那能耐!”
小青龙心中大怒,想发作,但转而一想,花无色正想瞧自己的好戏呢,这一发作不正中他下怀……冷笑道:“花无色,给你脸别不要脸,你不动手,我小青龙也不会饿死,咱们走着瞧。”
花无色本想跟上去,但转而一想又不妥。这儿是横山地盘,万一不留神闹出事来可是自找麻烦,只得隐去身影跟了上去。
小青龙当然不招呼花无色,一阵小跑钻进村庄转悠了一圈,没碰到半个人影。他不甘心,寻了一家大户敲起了门。
敲了半天也没开,小青龙大怒,扑上前一阵好捶,狂喊道:“里面有人吗,都死光了,快开门,否则推了你这鸟窝……”
这回又巧了,敲的正是王家庄王老爷家,王老爷正好有客,这客不是别人,就是从横山出走的哭无泪。小青龙这顿震天响的轰雷声早把庄上人惊醒了。王老爷疑是横山上的人,怕与哭无泪发生冲突,死死不肯开门,还一个劲劝哭无泪躲一下。哭无泪非常懊恼:“我早与横山断绝关系,上你家拜访叙旧也碍着他们了,哼!只管开门,就算八易老头亲临,我也不怕,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王老爷心善,毕竟是老邻人,他拉住哭无泪苦劝道:“哭二爷,你是老好人,八易神也是老好人,大伙儿都是知道的,你们闹点小矛盾也很正常,谁家没个口角,目前八易神正是气头上,你也别跟他顶,日后有机会我找八易神说合说合,事情说破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嘛……”
正说着,外面喊声又起:“死人了,推了鸟窝……”
哭无泪大怒,冲上去拔开门闩,偌大的院门“轰”地大开了。
嘿!小青龙可惨了,他敲了这么长时间,原以为里面没人,况且也敲累了,刚靠上大门喘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不料早不开,晚不开,偏这时开了,小青龙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嗵”一声一个倒栽葱摔进院内。
小青龙恼羞成怒,跃身起来涨红着脸哇哇大叫:“找死呀,存心想害我,看我不推了你这鸟窝。”说着旋起衣袖招来大风刮得房子格格摇响……
哭无泪见来者浑然不识,又会作法,知来者不善,哪敢怠慢,慌忙从袖里掏出一个网兜,顺手一抛瞬间大了数倍,铺天盖地罩下来将小青龙一古脑儿包了起来。
小青龙突然受制,哪里提防,惊吓之下拼命挣扎,可是这网不是凡物,越挣扎越紧。片刻功夫,那网已将他缚得透不过气来了:“你……你是……仙……是妖,快将我解开……否则……”
王家庄上的人吓得六神无主。
他们哪见过这等阵势,被凭空而来的大风吹得东歪西倒,待小青龙制住后,王老爷胆战心惊地问道:“你……你是哪儿人氏……到鄙处有何贵干……”
小青龙当然不敢自报家门,龙族此时在天下的地位他作为探查使是一清二楚的,他仍在尽最后的努力妄想创出奇迹——哭无泪站在一旁冷笑道:“孽物休徒劳,这是‘天丝网’,任何外械内力都伤不了。你是哪路的,快说个明白,不然乱棍打死你罢了。”哭无泪说着招呼几个庄丁执棍狠揍起来。
小青龙虽是真龙,但也是肉体,哪里受得了,没几下便打得嚎哭了起来:“痛死我了,花无色,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哭无泪打得正起劲,忽听见“花无色”三个字,连忙叫停,吃惊地问:“喂,你刚才喊谁来救你。”
“花无色……”小青龙什么也不顾了,他只想保命。
“他在哪里?”
“他……他不知躲到哪去了,这个胆小鬼可……可把我害惨了……”
哭无泪半信半疑,正在纳闷之际,忽门外闪出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失踪多日的花无色。哭无泪又惊又喜:“四弟,你这些时日上哪去了?”
花无色见了二哥显然有些尴尬:“二哥,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其实无颜见你,但你……你所抓的是我搭档,只能出面向你求个情,放他一马算了。”他虽一心想找同为“叛逆”的二哥,但二哥在眼前时又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上次一役彼此都曾伤筋断骨,将他们原本不错的感情拉远了许多。
而哭无泪也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四弟,他与四弟的感情不一般,从天上到天下一直都很合得来——彼此沉默了一会,还是哭无泪先开腔:“四弟,你……倒还好,我可比你惨,你可能不知道,我被八易轰出师门了。”说着瞥了一眼天丝网里的小青龙,不解地问道:“四弟,你怎么与他纠缠在一起?”
花无色低着头喃喃着:“他……他是路上碰到的,坏倒不坏,只是饥饿难忍,受不了才这样的。”
哭无泪目视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顺手收了“天丝网”。小青龙灰溜溜地爬了起来站在一旁,垂着双手不敢言语。
王老爷与花无色也是认识的,此时见事态平息了,连忙过来招呼:“花四爷也来了,看你脸色发白断有多日不曾进食,哭二爷一早惊醒也空着肚子,要不简单找些能食之物填充一下如何?”
哭无泪知王老爷不易,想拒绝。但花无色与小青龙闻言大喜:“好!好!越快越好,最好来点稀的。”
王老爷也没多说什么,转身领着阿龙去张罗了。借此机会,横山落难两兄弟才凑到一块逐渐恢复昔日感情,他俩有共同语言,那就是对八易神的不满,恨不得将横山翻个底朝天——可惜没这本事。
王家庄上的人动作也快,没多久便让哭无泪三人上了席,也亏底子厚,大灾之年还能像模像样的摆上十余盘,有些许陈豆,有剥皮草茎,有小段树皮,有数颗果仁,有爆炒栗子,有豆炒小米,有块状苔藓,有味炒锯末,还有一盘干瘪的鱼干,再加了一盘杂七杂八的黑肉干……摆是摆了一大桌,可花无色与小青龙鼻子早扭得老远。小青龙大言不惭地说道:“这种草皮,树根,臭肉怎么吃。”
王老爷陪在席上叹道:“唉!天下大旱,寸草不生,别说草根树皮,再过些时日,恐怕连这也吃不上了。”
哭无泪道:“别不识抬举,这些东西都是王老爷压箱底的稀罕物,你们不吃也好,王老爷还舍不得呢。”说着拿起一块肉啃了起来。
花无色与小青龙虽也吃不下,但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无奈之下也挑了块肉吃了起来。
离了王家庄,花无色把自己的情况向二哥说了个清楚。
哭无泪听后久久也未说话,既没发怒,也不赞同。小青龙善观颜色,趁机诱道:“哭二哥,你也来与我们一起干吧。不是我说丧气话,你若固守天下,迟早死路一条,还不如趁早归顺龙王爷。现在来为水族做点贡献,日后就是功臣,假如天下亡了,逃到水族那可是难民——二哥你是明白人。”
哭无泪在龟裂的土地上默默行走着。他并不是没有思想,自从离了横山在天下转悠了一圈,所见所闻岂止让他寒心。也许小青龙说的对,固守天下迟早死路一条。其实昨日找王老爷本意是搞点粮水备备荒,但没想到富甲一方的王老爷也是这副穷酸落魄样——他在怀里揣摩着,一颗一颗数了几遍,只剩下十来颗了,这些被他视为珍宝的丸子是用存留童子军的躯体元神熬炼的,多少汇聚了一些精华,食一颗能对饥饿炎寒抵挡一阵子……原本指望天下尽快复苏,他好另立山头与横山抗衡,可揭开天下大旱之谜后,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保身都成问题了……
哭无泪默默地想,难道归附水族是惟一生存的出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