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会是个什么后果?”
她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死”
不仅是死,净化多少的怨灵,便要感受多少次被杀死的滋味,千军万马,亦如死亡没有尽头。
莽龙的心猛烈的颤了颤,他不是不知道祁婳和代寰为了魔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而他和天帝两个罪魁祸首,能力之巅的两人,却在过去千百年里沉沦在自己的仇恨与贪念之中。
他看着四处黑色的怨灵,幡然醒悟了。
身为将领,他一直以来想的都是打破禁止,带着复活却魔化的将士们踏平三界,他要复仇。
却从未想过,他们征战沙场,灵魂本该是金色。
他们被囚千年,应该迎来新生,而不是无休止的杀戮。
此时她不过凡人之躯,元神也只有一半,加之失去了仙骨,若非强撑着,怕是早就垂危。
她执剑于胸前,手掌狠狠握住剑刃,从上至下,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流下,滴落在地面慢慢汇聚成法阵。
只是法阵未完,她便脸色苍白,颤抖摇晃着快要倒地。
“莽龙,渡……渡灵瓶”
渡灵瓶悬于法阵上方,应声而碎。
如同溪流般的血液流出,慢慢渗入金色的法阵里。
疾风乍起,掠起她的发丝和花朵般鲜红的衣角。
“万法众生,星起然灭,朝未央,破!”
强劲刺眼的光爆出强劲的力量,令整个魔族都震颤。
衡奕感受到来自湮世渊的异动,一股寒流从脚底往上蹿,恐慌的拔脚向临北山奔去。
只是他刚跑两步,头顶天空的黑色慢慢褪散,眼眶里是震颤的热泪,三百年了,那是他第一次在脚底踩的这片土地的头顶上看见蔚蓝色的天空。
所有人纷纷跑到街上,惊喜又激动的抬起头。
“亮了!魔族的天亮了!”
“我们终于有光了!”
“太好了!”
衡奕惊喜之余,陡然想起了那支邪异非常,遇光而活的天魔军。
禁制一层一层的被打开,躁动的怨灵疯狂的集结撞击着禁制的边界。
南海的天空此刻却乌压压的一片,海面汹涌澎湃,异常的滚动着。
整个鲛人王宫震动不堪,鲛人王跌跌撞撞的想要飞上海面察看,却无奈身体过于肥胖笨重,走不了两步便被巨浪拍打在地。
黎姬上前扶起鲛人王,身后是不断倒塌的珊瑚。
“父王,您找个地方躲躲,我去海面看看”
还不待鲛人王阻止,黎姬便消失不见。
伽阖收回手里的朝未央,此时的湮世渊已成了炼狱,怨灵的力量慢慢觉醒,待它们完全醒来,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莽龙一抬手,将自己大半的灵力渡到了她身上“若想净化他们,眼下便要赶快,他们集结于南海,很快便会四散至三界,届时可能连我也压制不住它们,快走!”
黎姬不可置信的看着南海表面的庞大成群的黑气,抬剑便朝它们砍去,可不仅不能伤它们分毫,反而被它们压制。
身后有个人将自己肩膀一提,她便被丢到了一旁,身上还罩了一道结界。
她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伽阖,只见她周身冒着金光,将挂在腰间的玉葫芦和手里的剑朝天上一扔,落下一道更盛的金光融于她的体内。
那些黑气便如同发了疯似的纷纷朝她涌去,她张开双臂,不躲不闪,只是脸色愈发的苍白。
原来比死更绝望的是,反复体验死去的感觉,浑身的剧痛令她止不住的颤抖,有千万把淬毒的刀反复割着她的肉,一把钝了便换另一把,若有伤口,她眼下必定体无完肤。
痛苦令她模糊了神智,唯一有一点坚定的便是,不能退。
望镜感受到了南海的动荡,看了一眼承颐,他神色冷静,朝他点了点头。
他暴怒的冲上前一拳打在了这个刚刚新上位的天帝脸上,他揪着他的衣领,咬牙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她!”
承颐随手擦掉了唇边溢出的血“这是她的选择,若要解决魔族的问题,便注定要有牺牲,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他却低下了头,哽咽了喉咙。
“我……我……那不是我想要的”
他是想要打开禁制,让父母重获自由,虽然一直以来苦心孤诣的谋划,但他从未想过要伽阖的命。
承颐对他说道“你我都清楚,只有她能”
魔灵存世于万年,让人起恶念,将心中的欲望无限放大,最终也被用来净化怨气。
三界之中,唯有那颗最澄澈的心,带着世间最邪恶诡异的东西,还这三界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