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他强忍下心内的关怀,面色如许,说道“你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为师便没有给你再添课业,如今好转,学则不固,今日便回去将琵琶行抄录背诵,三日后再入勤德殿考核”
她的心止不住的颤了颤,从前在海底,所有的考核她都是最后一名,但夫子看在她是龙王女儿的面子上只罚她去水草丛面壁半个时辰而已。太傅大人满目庄严,一看就是不会因她是国主的女儿而徇私对她从轻处罚。
“太傅大人”
言蹊诧异的转身,眼里的暗淡瞬间明亮了起来,冲他展开了笑颜。
他缓缓走上前,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
只听见她小声道“你不是不来吗?”
他低头轻笑着将一旁的披风重新披在她肩上,动作细致温柔,目光之下尽是缱绻,仿佛世间唯有眼下这一件事。
言蹊抬眼便瞧见他满脸认真专注的样子,好似来意汹汹的柔风,将她半生的寒冷都驱逐殆尽,将她的脸颊都烘的发烫。
慢条斯理的做完手上的动作,他才抬起头对太傅说道“若若近日绞之症频频发作,您别看她瞧着精神,实际她为了宽慰长辈之心,面上盖了厚粉,抹了口脂罢了,还望太傅大人体恤若若孝悌之心,减免她的课业”
谨启心里摩挲着那二字,若若。
他多想也那般亲昵的叫她,可是他不能,他是太傅,她是公主,他们只能如桥梁的两端,规矩体面的保持应有的距离,他本就没有光明正大爱她的资格。
“既如此,那便不用抄了”
言蹊浅笑着行礼,说道“谢师父”
武烁一把拉住她冰凉的手,那一瞬间短暂的怔住了,她为何手心一片冰凉的冷汗。
他拉着她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道“三日后就不劳太傅大人跑一趟勤德殿了”
离开勤德殿,天已微亮,远处的天空一片橙红与蔚蓝相间。
言蹊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越攥越紧。
“你放开我”
他却死活不肯松手,依旧拉着她往前走。
她跟在他身后踉踉跄跄的,若是自己还有海底那般神力,定然狠狠的踹他一脚。
“武烁,你带我去哪里?”
显然二人所走的方向不是云罗殿,见他不语,她又继续喊着“武烁,你放开我!”
“武将军”
“武烁”
“我可是公主,你若是把我拽出个好歹,就等着挨罚吧你!”
他依旧没回头,只是冷哼了一下“我等着”
走着走着,路就变得熟悉了起来。
不知不觉二人已到了城楼下,她这才停止了折腾,呆愣在原地看着前方宽阔的天空。
大片火红似花的云朵铺在天上,煞为壮观。
只是一眼便能望的到边际,她瞧瞧的瞥了他一眼,他带自己过来,是为了看日出吗?
他孤傲的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说道“再叫我一声哥哥,我背你上去”
言蹊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他有当别人哥哥的癖好?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听话的喊了一声“哥哥”
城楼之上的风猎猎的吹着,扬起了二人的长发,漆黑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
她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天空,熙熙攘攘被染红的云朵,都说天高海阔,天有多广阔,海就有多深邃。
那轮初升起的红日此时还未变得炙热耀眼,它把温暖分享给了周遭的每一片云朵,在逐渐缓慢上升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将温度收回,自己再慢慢变得金黄耀眼,直到不可直视。
言蹊鼻尖一酸,一颗晶莹的泪水宛如珍珠掉落。
武烁沉眸,紧扣着手掌心,抑制着想要去接她眼泪的冲动。
“武烁,你听说过鲛人吗?”
他点了点头,宁城的大海,波澜壮阔,母亲从小便会与他讲鲛人的故事。
她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将心内的思愁与难过都压下,玩笑道“都说鲛人泣泪成珠,若我是鲛人,就哭上三天三夜”
他嗤笑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富可敌国了,可以买一屋子的桃花酥”
他笑颜大开,说道“你就这么点出息”
她用手抵这下巴略微沉思了一下,又道“那就,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孤苦俱欢颜”
武烁失神的看着她,一个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公主,居然有庇佑天下孤苦之心,瘦弱的身躯似乎能扛起整片天。
言蹊笑的愈发苦涩,但她只是一条长不出尾巴的废物鲛人,更别提泣泪成珠。
殊不知,她妄自菲薄为废物,却是旁人心里最珍贵在乎的宝贝。
他行至宫门外,愈发觉得胸口钝痛沉闷,便加快了脚步走向马车,只是手刚扶上车门,便痛苦的弯下了身子,脸色苍白的咳着。
侍从扶着他,担忧道“大人,您又是何苦”
他摆了摆手,若不是亲眼见到她无恙,自己又岂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