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半米来高的大炕上,此时,正隔着炕桌。坐着两个沉默着对饮的男人,大炕一旁的衣柜前,花二嫂子坐在不大的躺椅上,不住地说着什么,紧挨着他坐在圆凳上的刘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晴空那丫头心大的很,这事儿,你一定得盯紧了。”花二嫂子冷沉着脸,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阿爹,二伯娘说的什么意思,妹妹怎么了吗?”刘年有些急切的望着刘辉,眼眸写满不安,半晌,等不到刘辉的回答,他又将视线转向同样一脸沉重的花二伯。
良久的沉默后……
“老弟,如今已经这样了,小年也算是家里扛事儿的,为了晴空,我看,就都说了吧。”花二伯说完,猛地喝了口酒,双手环抱着放在炕桌上,深深地垂下了头。
花二嫂子见状,赶忙撤下了摆满炕桌的酒菜,一手轻轻搭在花二伯的肩膀上按了按,示意他别再喝了。
刘辉喝完酒盅里最后的一点酒,看着花二嫂子将炕桌上打扫的干干净净,终是淡淡地出了声。
“这事儿啊,要从很早的时候开始说。”刘辉顿了顿,身体向后仰倒在炕枕上,似乎进入了久远的回忆。
莫晴空和刘年的母亲来自于上古时期一个古老的部落,据说,那时候,天地初开,世界一片昏暗,万物的主宰刚刚诞生,就是现如今人们常说的造物主。
造物主是天帝的女儿,因为对天界的生活感到无聊,便央求着天帝,由她自己创造一个世界和无数她所喜欢的生命来玩。
后来,这些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于是,就有了可怕的杀戮和战争。造物主一次又一次的化解了纷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自称为人类的生命逐渐有了更高的智慧,开始渐渐尝试着叛离出造物主的控制,更激烈的战乱便由此而来。
造物主是温柔善良的神,她不忍心将自己创造出的生命统统扼杀,于是,她向天帝求助。天帝心疼女儿,便将天界的九员大将派到了人间,这九员大将的到来逐渐平息了战乱,并最终选择留了下来,形成了上古世界流传至今的九个天神部族。
造物主经过这件事情,开始反思起自己所创世界的不足。她渐渐地发现,这些有了智慧的人类生命,虽然有了独立生存的意识和能力,但却欠缺了最本质的心灵引导。她觉得,正是因为没有建立积极向上的心灵引导,才最终导致了无数战乱的争斗和无辜生命的终结。
因此,造物主十分自责,她将自己的心脏划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成了现在照耀着万物的日,一部分化作了跟随在这个世界身边的月。造物主希望,以日的光芒引导万物积极向上、和善互助,而以月的光芒,提醒人类,每个人都应时刻反省自己的言行并尊重万物,要如月一般,引领着黑暗中的万物走向光明。
莫云的母族便是最早供奉着月神的上古部族,月姬族。据说,在那个神秘的部族里,但凡女子都拥有着来自于月神赋予的特殊能力,引导世人走向正途。
斗转星移、时代变迁,如今的人类早已不再崇尚什么天神传说,没了信仰的月姬族,女子的数量越来越少,部族也随之彻底没落了。再后来,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渐渐遗忘了,这个曾经极度辉煌的神秘部族。
“所以,阿娘和外婆都是月姬族的后人?”冗长的故事在刘辉带着憧憬的讲述下逐渐停了下来,刘年看着刘辉微微闭上的双眼,忍不住轻声道。
良久,刘辉淡淡的点了点头。
“所以,二伯娘刚才说的就是月姬族的能力?”刘年想了想,忍不住继续追问起来,“为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次,花二嫂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眼双唇紧闭,眼角泛起泪光的刘辉,见自家男人同样红了眼眶,冲自己点了点头,花二嫂子继续着刘辉不愿提及的过往。
“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有着引领正途的月姬族,便也定然会有与之敌对的月刹族,不巧的是,我们生活在晴岚的猎户始祖,大多来自于月刹族……”花二嫂子说着,面容冷沉了下来,“当年,在传说有着月神庇佑的月之领地上,生活着月姬和月刹两个部族,随着月姬族的渐渐没落,月姬族的首领开始寻求挽救的方法,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让月姬族与月刹族的族人通婚,所生的女子归入月姬,男子则归入月刹。如此一来,月姬的人数是有所增加,而月刹的族人却是增加的更多。而且,因着月姬族的古老血脉,月刹族的新生男子,体格更加健壮,性格也更加凶残,而月姬族中新生的女子,虽说有着古老的特殊力量,但也因着月刹族血脉之力的影响,族里的内斗不断升级。”
“最后,月姬族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纯净血脉,而月刹族则走向了癫狂,他们,以屠杀月姬族人为荣……”说到这里,花二嫂子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沉思。
“这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晴岚乡哪儿还会有这种事情……”刘年激动的嚷嚷起来,似乎想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安。
“有啊……”终于,在刘年不能自已的颤抖中,刘辉终是开了口,“刘家、莫家,甚至,花家也一样呢……”
闻言,刘年怔住了,他呆愣的注视着自己的阿爹,那神情,似乎陷入了无限的惊恐,花二嫂子见状,赶忙将刘年抱在怀里,心疼的抚摸着刘年的后背。
突兀的,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这个多年来,在外人眼中蔫儿了吧唧的男人,竟诡异的笑了起来。感受到屋内气氛的变化,刘年依靠在花二嫂子怀里,偶尔颤动下身体,无声的哭着。门外,花二家的孩子们悄悄围拢在自家主屋的房门前,静静地偷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主屋里只剩下刘年时而发出的哽咽声,三个成年人仿佛入定了一般,良久,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怀抱着刘年的花二嫂子,终是在刘年的哽咽声中,打破了沉默。
“这么多年了,你也别多想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花二嫂子拍着刘年的后背,红着眼眶瞅着自家男人平静的面容,低声道。
“过去……怎么能过得去呢……”刘辉双眼无神的盯着房梁,面容上带着茫然的平和。
“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咱们,还有孩子们……”良久,花二伯也平躺下来,呢喃出声。
“是啊,孩子们。他们总会长大,将来有一天,他们会从乡里人嘴里,听说他们的阿娘是个灾星,他们的外婆一家都是妖孽……是啊,他们会被欺负,然后,会逐渐厌恶起自己的阿娘……”说着,刘辉竟再次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这话就过了,孩子们还这么小……”花二嫂子感受到刘年更加颤抖的身体,哽咽着出声提醒道。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在刘年更加不知所措的惶恐眼神中,刘辉开始了漫长的讲述,他的神情极为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十年前,隔壁长平乡粮食丰收,乡里人就想用些上好的东西感谢天神。他们乡长就跑来咱们乡,想用足够咱们乡一年吃用的粮食,交换几头罕见的猎物。猎人本身就不擅种植,乡长自然就答应了。
恰好,那一年,咱们刘家的猎头,在位于深山的一处沼泽地带,发现了几头带着四个短腿,形似大鱼的新物种,那动物长相奇丑,嘴巴张开后,能将一个成年男子囫囵个儿的全吞下,它们在水里的攻击力极强,先头猎捕的时候,咱们刘家也损失了几个猎人。”说到这儿,刘辉顿了顿,他平躺着感受了下刘年的呼吸,渐渐听不到哽咽或急速的喘息后,极其平静的接着道,“因着这种动物的凶残,乡里人都给它取名叫恶鱼,简单来说,就是对穷凶极恶大鱼的简称。”
“咱们刘家有幸猎到了一头,按着猎人的老规矩,刘家给这种新猎物放了血,剥了皮,肉分出些扔进咱们时长围猎的地方,用以供奉山神,剩下的分给了乡里的乡亲,那张恶鱼皮也被刘家炮制后,晾晒干,做了刘家猎队的猎旗。”
“这件事儿,自然也传到了长平乡乡长那里,这么罕见又难以猎到的物种,他们自然是想要一头的。于是,我们刘家的猎队,也就顺理成章的接了这批活计。”
“我那时候,年龄尚小,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与你阿娘也是刚刚成亲。你阿娘那时才十一岁,正是爱玩的时候,我啊,打小也是个淘气的,所以,有一天,趁着家里人不注意,便带着你阿娘跑进了山里,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恶鱼生活的地方。说来也奇怪,那些恶鱼被家里的大人说的特别危险,我和你阿娘在那里玩了一整天,却没遇到任何攻击。回到家后,家里人因为担心,罚我们跪在院子里,后来,还是你花二伯家的花爷爷赶来救了我们。”
说着,刘辉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花二伯,淡淡地笑了下。
“再后来,于大爷家的小儿子听说了这事儿,跟乡长合计着,猜测那种恶鱼有可能不会伤害小孩子,他们觉着,既然恶鱼这么难猎,用小孩子做诱饵,会不会好猎些。”
“于是,乡里十岁左右的孩子都被当时的乡长找了来,美其名曰是进山玩耍,其实就为了猎捕恶鱼,而你阿娘和二伯娘也被选在了这群孩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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