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十梳歌吟完,满头墨发已经梳顺了。
玲蓉便上前接过梳子,开始为江裳华绾发。一个姑娘盘起满头长发,就意味着她已经嫁为人妇。
从今以后,三千墨发都为那人盘起。
盘好墨发后,沈氏亲手将那嵌满宝石珍珠的凤冠给捧来。她凝眼望着养了十六年的闺女,一想到她今日就要出嫁,沈氏满腔不舍,红了眼眶。
“母亲……”江裳华感受到她的情绪,也跟着惆怅:“女儿舍不得您。”
沈氏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说什么傻话?路可是你自己选的,可别如今又告诉娘你反悔了,那可就由不得你了。便是押着你,也得将你押到喜堂去。”
“母亲,您舍得吗……”江裳华环住对方的腰身,在她怀里撒着娇,小女儿姿态十足。
沈氏也是拿她没办法:“快别闹了,免得一会儿把妆容蹭花,得费时间重新上妆。今天你可是全雍京最漂亮最瞩目的姑娘。”
江裳华略微撅嘴:“今天也是最后一天能在母亲怀里撒娇了。”
“那不会。”沈氏不假思索否认道:“你是为娘掌心里永远的明珠,娘的怀里永远都能容你撒娇。”
这话可把江裳华感动得稀里哗啦,眼眶中就要溢出泪来。沈氏一见赶忙打断她的情绪:“不许哭。大好的日子哭了像什么话,赶紧把眼泪收起来。”
候在门边的喜娘也帮腔道:“是啊,大姑娘出嫁是不能哭的,得带着笑。”
碍于礼俗,江裳华忍住了泪花。沈氏替她戴上凤冠,这十余斤的物件压在她的脑袋上,江裳华忍不住嘀咕一句:“好重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虽说你这只是凤冠,但它的重量,亦是你日后的责任重担。裳儿,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沈氏正色问道。
江裳华也是霎时间抿紧了双唇,肯定回答:“母亲,我可以,你相信我。”
“那好。”沈氏最后一遍确认了闺女的妆容,才道:“上红盖头,到时间出闺阁了。”
玲蓉手脚麻利地拿来绣着彩凤并蒂牡丹的红艳盖头,遮住了她娇俏的小脸。
“大姑娘出闺房咯!”喜娘一声高亢的吆喝,江裳华由沈氏搀扶着,出了汀兰苑。
外头围着的,都是江家这边的亲朋。一见新娘子出阁,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想一睹佳人风采。
奈何那红盖头严严实实的,将脖颈及以上都尽数遮去。这春风和煦柔弱,再如何也掀不起盖头来。
“妹妹,你可叫大哥一阵好等。”江泓嘉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江裳华侧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却看不到他的脸。倒是沈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又不是你出嫁,你比裳儿还紧张。辰时就在这杵着,活该你等那么久。”
此话一出,江裳华忍俊不禁。
江泓嘉也只能摸着鼻子,“这……也就这一个妹妹,这等喜事也就这一次,我这不是好奇嘛。”
“大嫂,你就别怪泓嘉了,他这不是心疼妹子嘛。”江家二房夫人李氏也来了。她特意从宜州赶来,喝大房的喜酒。
不过江二老爷倒是没来,说是风寒,不宜赶路。是以二夫人李氏独身一人来到京城,除了参加大房的酒宴,也是为了看望看望小儿子江淳皓。
最好,有机会能见见女儿,听说她都升了位份。虽说只是嫔,但也是娘娘了。
沈氏没说什么,倒是江泓嘉圆滑地与她道谢:“多谢二婶替我解围。”
李氏拉了拉身旁少年郎:“淳皓,多跟你泓嘉大哥学学本事,听说这回裳华成婚,泓嘉添了不少妆呢。”
江淳皓年纪比江裳华略小个一岁,这会儿才十五岁。被母亲拿来与小有成就的堂哥比较,他面上多少有些不愉,但忍住了。
“江裳华!”一声清脆的娇叱自那方传来,一众宾客都侧头看去,奇怪这个语气不太客气的女子是谁。
倒是江裳华听出对方的声音,“丽兴郡主怎的来了?我当郡主会在王府酒席上呢。”
“我母妃本月斋戒,不便出席喜宴。上回你在西郊狩猎场救了本郡主一命,我一直记在心里。今日是来送礼的,祝你与黎珏堂哥恩爱白头,这尊送子观音,是我的一点心意。”
江裳华有些意外丽兴郡主的大方,便福身道谢:“多谢郡主。”
“本郡主一直记着你的救命之恩,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回头若有需要,随时来瑞王府寻我!”丽兴素手一挥,留下贺礼便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