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中人往来密切,便渐渐不用,不知今日是谁?月圆见她有疑,连忙附在耳旁道:“正是云南玉贵人。”
“云南玉贵人”这便是滇王沈由俭在东喜楼中之美名,因他爱赏玉给众人,又说云南的玉天下无双。墨渊阁他亦有注资,只说方便日后有地方出售他那里的美玉。采苓收了几千金并两箱镯子、水晶、琥珀、绿松石等物,欣然同意。
“十三爷,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月圆才刚推开雅阁的门,采苓便笑嘻嘻道。进阁时,脚步未稳绊在门槛上,幸而被月圆紧紧扶住,她附上月圆的胖手,“谢谢圆儿。”
站定后,才抬头看,笑容立刻僵在脸上,案后坐着的除了滇王还有太子,甚至是太子身侧的魏苇,她怔忪了片刻,是的,她没有看错,那略含笑意的绿衣女子正是魏苇。
片刻后已回神,面色一凛,双膝微曲,“参见殿下。”是朝着太子的方向。太子未有言语,只点了点头。她又笑嘻嘻坐于沈由俭身侧,见他酒盏已空,忙替他斟满,“你不知今日生意多好,光是和田玉的镯子就卖了百支。”
应是未吃饭就喝了酒,渐渐上头,手上不稳,酒水洒出,她亦不拘,拿着桌布一角替他擦干,才做了个请的手势。沈由俭望着她目里含笑,意思很明显,太子未饮,他岂敢僭越。采苓旋即将酒壶递给太子身侧的魏苇,温声道:“劳烦姑娘。”太子神色不变,滇王已笼袖自笑。
“何时回封地?”她要趁着清醒赶紧记下。
“三日后。”沈由俭答。
“我去送您。”她连忙道。
“嗯。”沈由俭饮下一杯酒。
太子无话,只冷冷看着他二人。
酒过三巡,采苓望着一直忙着为太子添菜的魏苇,见她忙前忙后自己却未吃几口,便问:“苇姑娘今日出府所谓何事?”
魏苇语迟,太子却答,“苇儿久居府中,不如你这般潇洒恣意,本王特意带她出门散心。”
采苓借着酒劲,笑道:“那千万不可拘束,还请多吃些,稍后去迟隆绸缎庄选些好料子,江南来了批新货,我扣了一些,殿下若要送予姑娘,我便立即与掌柜讲。”
太子抿唇不语,魏苇昂首道,“不用。正月后入宫,发饰服装皆由尚宫局负责。”
采苓似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只觉玄乎乎的醉酒之感顿失,脑袋一下子清明,不禁拿起酒杯独饮两杯。喝完后,见沈由俭紧紧盯着她不放,没好气道,“做什么?”
“你拿了本王的酒杯。”沈由俭眼含笑意。她正要传人来给滇王换杯盏,由俭已自斟了酒,“今日你高兴,本王便陪你一醉方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这时,掌柜的来禀告,说宾客欲散,不知少主是否能借一步前去先送。采苓起身便去,太子忽道,“注意脚下。”
她忍住揪心一痛,只福了福身,“去去就回。”
半个时辰后,采苓果真面带春风的回来,身后跟着两名小二,皆怀抱锦盒。
她叫小二将物品放置一旁,拿起一个细长的锦盒,才笑盈盈道:“民女在王府里叨扰小半年,多亏了殿下诸事照拂,无以为报,这幅郁先生的新作还请殿下笑纳。”
太子抿唇看了她良久,只将她脸上的笑看僵了,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太子忽道:“本王收了。”
她又捧出一本诗集,对魏苇道:“此乃孤本,我知道姑娘喜读书,便差人取来送予姑娘,亦感谢姑娘素日照顾。”
魏苇怯生生看了眼太子才双手去接。采苓此时似乎才进入正题,捧出长白山千年老参,“此物送予太常大人,若不是他,渊儿如今也不知怎样。”
“宝和林又不会搬,你自己送去便是。”太子冷然道。
采苓方将那人参放在一边,跪坐着道:“尚有一人,采苓无以为报,深宫禁地,亦怕再不得见,今日斗胆有此一求。”
“说!”太子不耐。
“民女想向殿下求一人——虞漫云。”采苓字字铿锵。
说来说去,她只为了求这一人,午后日头正盛抵不过心中凉意渐起,原来她也知道此去经年他将居于未央,彼此相见不如往日方便,可她心里想的只是当初的丫鬟。果然情薄!他扔了杯盏,沉吟片刻,再说话已掩去怒意,“小四。别太过分。”
求而不得,她早有预料,可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那本王的礼物呢?”滇王忽问道。
“三日后自有相送。”采苓知他为了打圆场,心中感激,眼中却难掩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