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灵气与这荒芜的湮世渊格格不入,仿若一汪清泉流入了污泥之中。
万年来,他费尽心机都只为一桩事。
造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将云时锁在里面。既然他抓不住云时,那么他就只能以整个魔族为界,划一道结界,将他困住。
三界之中,唯有以狐族至宝积玉石为锁,才能将叱咤风云的天界战神牢牢锁住。
从前,他一道灭蚀咒将魔族的光明剥夺,并将自己隔绝在了外面。
如今,他多番筹谋,让他永留于此,若非还他们光明,便与之一起沉沦。
一切的一切,因果轮回,自有定数。
元崎正蹲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
她厌恶的偏了偏头,并不想让他碰自己。
他的手停在空中一滞,眼睛里的落寞和难过还未来得及闪过,便生生承受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伽阖脚跟还没站稳,便看见玉若无力的靠在树上,元崎还想要对她动手动脚。她当即便怒火中烧,使出浑身解数凝结出灵力朝他袭去。
奈何自己少了一半元神,灵力在反噬之下更加所剩无力,用了十成功力,也只能将他掀倒在地。
气愤之下她提起裙角,上前不由分说便是几脚踹在了他身上。
云时替玉若解除了身上的禁制,她慌乱起身,随手擦了擦眼泪便朝崖边奔去。
伽阖迅速丢出绫罗将人拉了回来,她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企图让她镇静下来。
“玉若,玉若怎么了”
她执拗伤心的紧盯着崖边,心里妄想着母亲下一刻便能从那里上来。
她双目通红,悲痛的指着她身后的元崎,艰难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刀刻一般落在她的心上“你骗我!”
那颗赤诚澄明的心,被他亲手按进了污浊泥泞中。
一个是她最亲近的人,这是她最信任的人,两个人联手将她天真的保护壳敲碎,按着她的头,让她看清什么是现实。让她直面恶寒的谎言,和诡谲的人心。
元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澄澈耿直的眼神,无论悲喜都不加以掩饰,像飞驰过来的箭矢,带着劲风将他的心射出两个大窟窿。
他一直都在黑暗里,阴暗里的肮脏是他生长的养分。而她不同,她活在阳光里,在美好和幸福中被滋养的欣欣向荣。
可是,不堪如他。
硬生生要用污秽的手将她拖进黑暗里,让泥泞的蚂蚁啃噬掉她所有的信念和希望。
元崎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碾压,他几乎快要窒息。即便如此,他觉得难受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卑劣,可是他没有退路。
他终究是配不上她纯净的喜欢。
天空慢慢聚集起了灵光,将黑暗的魔族映照的如同白昼。
她们纷纷抬起头惊诧的望着天边的异象,云时恐慌的瞪大了眼睛,慌乱的拉起她的手,无措的张望着四周。
还不待他认清出引阙阁的方向,那灵光便如同流星,迅速四散,幻化成一层带着碧玉色的结界。
他神色凝重,对她说道“伽阖,我们出不去了”
她抬起头看着突如其来的碧色结界,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手。
她望着他,心中的不安逐渐平静,好像只要有他在,便无惧山崩地裂。
“为什么?”
玉若无力的跌落在地上,绝望的说道“因为三界最坚不可摧的锁,落在这里”
伽阖回头瞧着她少有的凝重神色,隐约猜到了此事与青丘的关系。
元崎上前,心疼的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却被她猛然伸手挡了回去“你别碰我!”
她突然间脑子里瞥过一瞬惊天的念头,而后仰起头定定的望着那层结界。
遂即一跃而起,娇小的身姿飘在半空中,半透明的穹顶结界之下的背影渺小却又坚毅。
玉若回眸之下,长发被风扬起,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那双含着泪光悲伤的双眸。
伽阖见她此般异样,抓着云时的手不由紧了几分,眼里止不住的颤抖,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害怕的问云时“她要做什么?”
她笑了,随之一滴晶莹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美的宛若清晨抖落露珠的芙蕖。
只是那绚烂的花,自己朝着猛烈的凋零而去。
“仙尊,今日我便赌上一切替你们打开这牢笼,还望此事了结,不要累及我青丘无辜之人”
玉若眼神坚定,不同于以往的稚嫩,脸上满是坚定和沉稳。她双手结印,积玉石与宿主一脉相承,一旦落锁,除非宿主消亡,否则它将永世长存。
她是狐后最疼爱的女儿,是她捧在掌心的明珠,身上流着她的血,那么她的命,自然也是打开的钥匙。
玉若含泪凝视着手里的破阵,当初狐后赠与她之时便说过,赐吾儿,不为除佞,只为身常有坚韧之力,心间长存善意。
她将剑锋架在脖子上,心道,母亲啊,身常有坚韧,心长存善意,我都没有辜负。
只是事到如今,大义将先,不能因一人只过累及全族甚至三界苍生。